觸夢之旅

文/郭建光

5年前，我們匆忙搭乘高鐵到廣州，感受著南方特有的濃郁風情。那時候的我們尚未褪去底色，沐浴著陌生環境下的陽光，間或天空飄來一片云，瞬間呼啦啦一陣急雨飄落，令人猝不及防。因而外出需要時時帶著雨傘，然而作用不大，因為狂風裹挾之下，一把羸弱的小傘無濟于事。

廣州的地鐵內，來來往往的人以風馳電掣的地鐵為背影，重復著上上下下的動作，直到孩子踏入地鐵，四處張望，看著戴著耳麥低頭凝思的人們，眼神中滿是意外、不解與懵懂。其實，那時的我們也是驀然踏入這片潮濕、新鮮的土地，宛如做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夢境過后，一切回歸正常、回歸平淡。

記得，我們搭乘地鐵輾轉來到長隆，看著里面動物表演，距離之近、容貌之奇，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天空中鳥兒在盤旋，魚鷹水中扎著猛子，鼴鼠蹦蹦跳跳而來、眨眼一閃而過，而笨拙的鴕鳥也是來去如飛，這些訓練有素的動物，在你眼前一幕幕按照節奏閃現，當真是動物世界。

多年之后，我們相約再次來到長隆，那些振翅欲飛的鳥兒，那些可以卷起木頭的大象，那些園中道路上吹吹打打的演員，那些互動與期待，構成了若干片段，在時間軸上起起伏伏，不斷上演。

我們在旅店喝著瓶裝茶后根據說明遙想著這片茶葉來自貴州的某一片神秘的土地，而隔窗望去的每一幀風景又是如此干凈而和諧，那些門前緩慢駛過的輕軌電車，那些寬闊的馬路兩側更寬闊的綠化帶，那些街頭公園內的花團錦簇與春節期間無處不在的盆栽在告訴外鄉人，這里的民俗與演繹的歷史深處一定有溫暖的故事。

我們在開滿鮮花的湖邊漫步，看燈光與月光呼應，我們在高大的木棉樹下行走，遙望樹干上的巨大木刺，在漫長的時光中對抗著什么神秘的力量，而無處不在的力量讓這里與北方的氣候判若兩樣，這里郁郁蔥蔥、蓬勃向上，這里的早春氣象，這里晴天的藍天白云，尤其是廣州塔附近最為明顯。一架架飛機越過塔尖，引起的尖叫與驚呼隨著塔下大江里的游輪構筑起緩慢、節奏并不快的俗世生活畫卷。

孩子們沐浴著陽光，全身心感受著大自然與城市的和諧相生，只有漫長的旅途帶來的疲勞，在暮色沉沉中，帶著一天的滿足跌入睡眠的海洋。

說走就走并不是一個悖論，就看你是以哪個尺度為出發點。我們的一生并不漫長，在嘗遍酸甜苦辣之后一切歸于平淡，就需要我們以審慎的態度回望自己來時的路，更需要有自我解剖的勇氣與氣量。

“穗”是廣州的簡稱，而“羊城”是它的別名，而20年前的相遇要從那次找工作說起。在廣州的日子只覺得城之大、地之闊、物之鮮、人之眾，除此之外就是日復一日地重復勞動。也正是那個時候，我來到華農尋找在那里讀書的一個親戚，感知大學之大竟然容納得下幾座山包，寢室樓與教學樓在山腳點綴，辨不清大學的邊界，只有夜晚的燈光指引你來到一座座校園的街道上，感受著一團團火熱飛馳的青春。那個時候就不止一次地感嘆——年輕的你當初有多努力，如今的你就有多驕傲這句話蟄伏的道理。

那次短暫得如午間小憩的時光，成為我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新鮮記憶，在我們生活的貧瘠土地之外，竟然有一片豐饒得無法企及的地方，那里的夢想時時刻刻在游走，而觸夢破碎之后至今記憶猶新。

人生不能放棄夢想，而每一個細小的夢想最終都會成為奔忙軀干上晶瑩的花朵，等到時機來臨，花瓣燦然開放；等到陽光隱去，花瓣紛紛揚揚。

我們山一程水一程來到這里赴心靈之約，輕松、散漫、無言、無語，生活毫無波瀾，盡是云淡風輕。暫時遠離故鄉的窮游，注定不會長久。我們與孩子一起成為這座都市的過客，在白天與夜晚回望璀璨的廣州塔的間隙，我們一個個用心照亮著自己，照亮別人，同時也照亮來時的路。

從腳下這片土地談起，直到晨曦初現，東方大白，一千多公里的漫長旅途，只有“滴答”的心聲做伴。河流山川在耳畔呼嘯而過，一座又一座大山被漫長的隧道貫通，疲乏的鋼筋鐵軌因為有了奔走的生靈而有了生氣，大地的脈搏砰砰跳躍，真切地能夠觸摸得到的呼吸，與一片云、一片雨、一場雪相遇，直到寒冷拋卻腦后，直到深夜再一次降臨，我們被自然裹挾，在高速服務站上停歇，迎面相遇的永遠是胸懷遠方的人們。

如果用匆匆形容此行并不完全恰當，匆匆的只是腳步，而恣意隨性的人生猶如苔花，僅僅是斑斕的陽光就能葳蕤著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