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栓

汝南高中627班  李夢赟

“我堅決在農(nóng)村干它一百年吶……”村頭傳來趙老栓的腔調(diào)。一旁擇菜的王嬸故作嘲諷地說：“喲，又去村頭候人去了，老栓？”頓時，白頭巾下一張枯黃的老臉立刻繃緊了，趙老栓拉著自家的老羊就往土堆房躲去。大家都知道，老栓的兒子長青幾周前打來電話說要回家看望老栓，重要的是長青在城里做了大官，這可把一向老實(shí)的老栓高興壞了，對左鄰右舍講，朝兩旁的路人說。于是，每天村頭都會出現(xiàn)老栓與老羊的背影。可是兩周過去了，兒子也沒回個音信，大家都笑老栓吹牛。

只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老栓正在自家門口磕著煙袋，只見幾輛稀罕的小轎車緩慢駛來，一聲響亮的“爹，俺回來了”讓發(fā)愣的老栓緩過神來。只見一位蹬著蹭亮的牛皮鞋、穿著筆挺西裝的中年男子，一把將老栓擁在了懷里，接著就是淚流滿面。

而后，平日不露頭的村長和縣長，拎著大包小包的名煙名酒往村里跑。縣長伸出肥大的右手問道：“老爺子，身體可好??？”老栓急忙把手在褲腿上使勁蹭了蹭，才伸去握手，憨笑道：“可硬著呢。”村莊霎時熱鬧起來了。

晚飯后，老栓到里屋抽了一袋煙，向困倦的長青嘆道：“村里的水泥路一直沒有修……你看這些事你能不能幫個忙？”長青只是應(yīng)付道：“都依你，依你。”第二天天沒亮，長青接到一個電話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長青走后，老栓的生活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村長隔三差五跑到老栓家噓寒問暖，老栓被人頂?shù)舻牡捅Ｒ仓匦罗k好，平日里愛缺斤少兩的屠夫劉也對老栓格外大方。當(dāng)老栓稀里糊涂地被王嬸拉到家里吃飯時，王嬸一口氣炒了八個菜，不停地夸耀長青可算光宗耀祖了，而老栓只是傻傻地笑了笑。

之后，聽人講，村長調(diào)往縣城任職了，王嬸的兒子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公務(wù)員，屠夫劉竟在地皮貴得要命的城里開了家分店。

就這樣，趙老栓似乎過上了讓人羨慕的生活。趙老栓卻心里發(fā)慌，托兒子辦的事每一次都在電話中被“在辦了，已經(jīng)托人辦了”的話搪塞過去，終于，氣急敗壞的老栓在電話中吼道：“你究竟在忙啥子，你爹你還要不要！”這下，長青聽懵了，決定要回家一趟。

于是，村頭又出現(xiàn)了那兩個熟悉的身影——老栓和老山羊。但是幾天后，電話也打不通了，更令老栓想不通的是，自己的卡上為什么多了那么多錢。

自那以后，一向硬實(shí)的老栓長病不起。只記得那個烏云密布的晚上，一輛警車停在老栓的家門口，一個踉嗆的背影推門而入，兩個身穿制服的青年人緊隨其后。一切老栓都明白了。剛一進(jìn)門，長青一下子跪在老栓面前：“兒子不孝啊，不能為你養(yǎng)老送終了。”看到懊悔不已的兒子，早已淚如雨下的老栓也繃不住了：“娃啊，當(dāng)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啊……你安心去吧，多久爹都候你。”

那一晚后，人們還聽說了調(diào)往縣城的老村長被撤職查辦了，屠夫劉因涉嫌添加瘦肉精而破產(chǎn)入獄，令王嬸風(fēng)光無限的公務(wù)員兒子也成了下崗青年。

不知道是思念過度，還是積勞成疾，老栓凹陷的雙眼失明了，每次有人從村口進(jìn)出，都會聽到老栓殷切的呼喚：“長青，是你嗎？”村里人都認(rèn)為老栓得瘋病了，紛紛避而遠(yuǎn)之。

后來，村里來了一位大家都認(rèn)識的新村長，他帶領(lǐng)大家辦起了農(nóng)家樂，搞起了養(yǎng)殖產(chǎn)業(yè)，村里一拖再拖的水泥路終于修起來了，孩子們也終于可以在明亮的餐桌上吃上可口的飯菜了。最令人稀罕的就是那棵長青樹，很快長得枝繁葉茂，籠罩了整個村莊。

（指導(dǎo)教師  王　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