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企業所得稅是減輕企業負擔的最有效途徑

近年來，我國經濟增長率下降，許多企業經營狀況欠佳，利潤率下降。企業投資積極性降低,資金不愿進入實體經濟，而是大量流入房地產業。降低企業稅收負擔，增強企業活力，已經迫在眉睫。

當前，向企業征收的稅名目眾多，降低哪一種稅最能有效降低企業負擔呢？答案是企業所得稅。企業所得稅是對經濟增長負面影響最大的稅種，我國企業所得稅占總稅收的比重遠遠高于發達國家。然而，降低企業所得稅尚未引起重視。

企業所得稅是對經濟負面影響最大的稅種

企業所得稅是對公司的資本所得和利潤征收的稅。關于企業所得稅歸宿，著名的哈伯格定理認為，政府向企業征收所得稅使公司資本回報率下降，促使資本向非公司部門轉移；而由于資本回報遞減規律，非公司部門的資本回報率也下降。因此，企業所得稅完全由所有資本共同承擔。

一些建立在各種動態模型之上的經濟分析認為，企業所得稅對經濟的負面影響大。第一，企業所得稅會增加企業負擔，降低實際投資回報率，從而降低企業的投資意愿，導致資本積累放緩，經濟增長率下降。第二，資本積累的下降會降低勞動生產率，影響工資，也導致了居民幸福指數的下降。

也有研究認為，最優的企業所得稅應該是零。當然，如果企業所得稅的收入使用得當，例如用于人力資本積累以及急需的基礎設施，征收企業所得稅也未嘗不可，但不可過度。

經合組織（OECD）2010年的一份研究報告發現，對經濟增長危害最大的稅種依次是：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消費稅、財產稅。

我國企業所得稅過高

2007年3月，全國人大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同年11月，國務院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實施條例》，規定自2008年起，內外資企業所得稅合并，稅率為25%；符合條件的小型微利企業，減按20%的稅率征收；國家重點扶持的高新技術企業，減按15%的稅率征收；民族自治地方的自治機關對本地企業應繳稅中屬于地方的部分，可以決定減征或者免征。

近20多年來，我國企業所得稅規模不斷擴大。企業所得稅占總稅收的比重也從1995年的14.6%上升到2015年的21.7%。以2014年的該項占比數據20.7%為例，當年經合組織國家的平均值僅為7.8%。據經合組織統計，企業所得稅占總稅收的比重，德國為4.2%、法國為4.5%、英國為7.5%、美國為10%、西班牙為5.9%、芬蘭為4.4%、匈牙利為3.9%，都大幅低于中國。

從企業所得稅占GDP的比重，也能看出中國企業所得稅負擔的沉重。中國2014年企業所得稅占GDP比重為3.8%，比經合組織國家的平均值2.8%高出一個百分點。據經合組織統計，企業所得稅占GDP的比重，德國為1.5%、法國為2.0%、英國為2.5%、美國為2.6%、西班牙為2.0%、芬蘭為1.9%、匈牙利為1.5%，均低于中國。

中國的企業所得稅率與亞洲其他國家和地區相比也較高。德勤會計師事務所資料顯示，2016年中國企業所得稅率為25%，相較之下，日本為23.9%，韓國為22%，泰國為20%，越南為20%，新加坡為17%，香港地區為16.5%，臺灣地區為17%，均低于中國內地。

降低企業所得稅是減輕企業負擔的最有效途徑

當前，減輕企業負擔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得到人們普遍認可，但是在降低哪些稅種方面還認識不清。有觀點認為應降低企業的增值稅，也有觀點認為應降低企業的養老金等社會保障負擔。然而，增值稅和社會保障貢獻并不是減輕企業負擔的核心。

和歐盟許多國家一樣，我國的增值稅是消費型的。企業能夠通過提高物價，將增值稅負擔轉嫁給消費者，由消費者承擔。這就是人們把增值稅稱為消費稅的原因。降低增值稅會降低物價，增加消費需求量，而對企業負擔的影響較小。

社會保障繳費以雇員工資為基數，企業可以通過工資的變化將社會保障繳費的負擔轉嫁給雇員。社會保障繳費的降低，會提高工人的工資，對企業的影響也較小。并且值得注意的是，伴隨著人口老齡化，目前我國養老保障社會統籌賬戶已有巨額赤字，個人賬戶空賬規模不斷擴大。如果降低社保繳費，而不減少養老金發放，勢必造成社會統籌賬戶更大的赤字和債務，危及社會保障的可持續性。

前面提到，企業所得稅是完全由資本負擔的稅種，是真正能夠對企業產生重要影響的稅種，因此降低企業所得稅才是減輕企業負擔最有效的途徑。而且，企業所得稅對經濟負面影響最大，降低企業所得稅對整個經濟發展有好處。

縮小稅基，降低稅率，降低企業所得稅負

降低企業所得稅可以從縮小稅基和降低稅率兩個角度來考慮。

目前，我國企業所得稅稅基偏大。我國企業所得稅法規定，在計算企業的應納稅所得額時，成本、費用、損失、按照規定計算的固定資產折舊、年度利潤總額12%以內的公益性捐款、存貨成本等可以扣除，而股息、紅利、特許權使用費、部分固定資產折舊等項目不能扣除。實際上，可以通過擴大企業成本中允許稅前扣除的項目范圍，縮小稅基，降低企業稅負。

同時，可以通過降低企業所得稅率來減輕企業負擔。中國的企業所得稅率為25%，還有降低的空間。在世界范圍內降低企業所得稅稅率的趨勢下，中國也應該適當降低企業所得稅稅率，從而給企業更大的發展空間和投資動力。

此外，也可以像美國一樣，采用更加完善的累進企業所得稅率，給予不同規模企業不同的稅收優惠，減輕中小企業負擔。

（作者系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北京大學中國公共財政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