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姑娘

　　豫南的一個依傍在小河東側的村莊，被一陣清脆的二八大杠自行車鈴聲驚醒。泥濘的小道上，三輛披紅戴花的自行車載著頭戴紅蓋頭的臭姑娘。

　　“喜糖來嘍！”在村口翹首以待的新郎王哥的親朋開始朝著聚集的村民撒喜糖。大家原本盯著新娘子的目光突然轉移到地上花花綠綠的糖塊身上。眾人不知道臭姑娘這樁婚事曲曲折折的過程。

　　當初，臭姑娘是在媒婆巧舌如簧的游說下與王哥見面的。那天，王哥怯生生地與臭姑娘有一搭沒一搭談著莊稼、村莊……

　　“我從小得了癆病，經?？人酝绿?，所以大家愛叫我臭姑娘……”臭姑娘說。兩人之間沉默不語。最終還是王哥說：“你不是一直吃著藥嗎？”“藥很貴?！薄霸儋F能貴過一頭驢？”“驢？”“對，叫驢。”“叫驢？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男女之間，簡單的一件事瞬間成了融化心頭千重阻隔的催化劑。臭姑娘打開了話匣子，講自己從小失去母親后跟著后媽生活，后媽對她非常苛刻。

　　一次，后媽命令她鍘草，因為弟妹們都貪玩不給她幫忙，所以直到天黑也沒能鍘完草。后媽懲罰她不準吃晚飯，還把她關在牲口棚一夜。

　　那個冬夜，整個村莊都能聽得到臭姑娘的哀嚎，最后慢慢沒了氣力，昏睡在臭烘烘的牲口棚子內。身體原本就單薄的臭姑娘落下咳嗽的毛病。每次咳嗽都咳得撕心裂肺，似乎要把胸腔內的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才好受，甚至有的時候出現窒息和咳血的情況。

　　臭姑娘長到十七八歲，經人介紹認識王哥。后媽唯一的條件就是對方要用一頭驢當作聘禮。

　　兩人在王哥老父親蓋的土坯房內拜堂成親。直到眾人散去，房間內兩顆年輕的心才敞開心扉。“就這，就結婚了?！薄笆前?，今后是一家人了?！笨瓤瓤取澳阏α耍俊笨瓤瓤取皼]事吧？”“要死了?！薄澳惴判?，有啥病我們一起面對?！?

　　臭姑娘一連生下兩個兒子，醫生再三交代不準吃臭姑娘的奶水，雖然臭姑娘斷斷續續吃了多年治療癆病的藥，可是一直沒有除根，擔心對孩子不利。

　　接下來的幾年，王哥既當爹又當娘。雖然物質匱乏，可是王哥憑借一股子拼勁時時處處不落人后。他用心向別人學習做月餅。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王哥就掌握了制作月餅的全部工藝。

　　王哥就自己在家烤月餅。到了那年中秋節前的一個月，他早早拉著架子車到西山買劈柴，進城買白糖、面粉、冰糖等。爐火熊熊燃燒，從白天到夜晚……兩人看著堂屋內晾滿的月餅，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

　　沒過幾年，緊挨著舊屋的三間新瓦房拔地而起。兒子成年之后的一個秋天，臭姑娘躺在內屋的新床上握著王哥的手說自己要走了?？粗拮蛹磳⑷鍪秩隋荆醺缪劬镟邼M淚水。臭姑娘走前交代王哥代替她好好照看兩個孩子。

　　臭姑娘去世后，王哥繼續起早貪黑操持家，從不叫苦叫累，直到把大兒子養大后成家，他臉

　　上才稍微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