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資料匯編》。

劉小兵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中國古代文學研究領域，眾所周知，除了經典原著，相關的資料匯編一直備受研究者的關注與青睞。其中，以中華書局20世紀50年代開始陸續推出的“古典文學研究資料匯編”系列（迄今已出版70余冊）澤惠學界最多，影響也最大。

在系列資料匯編中，向來以名家大家及經典名著為主。作為六朝小說經典的《世說新語》（以下簡稱《世說》）一書，雖然自20世紀以來的百年間研究者眾多，但是該書的資料匯編至2020年之前未見推出。劉強教授的《世說新語資料匯編》由江蘇鳳凰出版社2020年6月出版發行，可謂應運而生。這部著作為《世說》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新材料，澤惠學林。筆者于此淺談若干“讀后感”，以分享學界同好。該著的特色之一是全書內容豐富翔實，體例安排合理嚴謹。《世說新語資料匯編》一書對古今各類與《世說》相關的資料予以輯錄、匯編。全書共分三編：上編為古代部分，分漢魏晉六朝、隋唐、宋金元、明、清五卷；下編為近現代部分；外編為附錄三種：包括域外文獻、典故征引輯要、歷代著述及論文編年目錄。全書具體內容涉及古今中外與《世說》相關的事跡考證、作品評論、版本考證、文字及典故詮釋、文獻索引等。整部書內容豐富，體例完備，筑就了一間與“世說學”研究相關的資料寶庫，可謂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為喜愛和從事“世說學”研究的人尤其是初學者提供了便利。關于此書的主要內容，《古典文學知識》2021年第1期“新書架”欄目亦做過簡明扼要的推介。

該著的特色之二是資料搜求旁征博引，時間跨度縱橫古今。具體而言，《世說新語資料匯編》一書如劉強在該著《內編·例言》中所言，是盡其所能搜求匯集與《世說》相關的所有文獻材料。主要包括：與《世說》可相參照的前源文獻，《世說》主要編撰者劉義慶及其幕府諸賢的傳記資料，《世說》注釋家劉孝標的傳記資料，六朝名士及學者關于《世說》與魏晉風度的相關著作及評述資料，歷代《世說》版本的序、跋、凡例及題識資料，歷代“世說體”續仿作品的序、跋、凡例等資料，歷代筆記、類書、文人著作中的相關資料，歷代文人詩文中《世說》征引資料，近現代學者的《世說》研究資料，域外《世說》研究資料等。

能夠突破前人資料匯編的搜羅范疇、令人耳目一新的版塊，筆者認為是其中的“前源文獻”“續仿作品”“征引資料”“域外《世說》”等研究資料的輯錄。因為這些資料的收集和呈現，彰顯了編著者開闊的學術視野，非常有利于啟迪讀者面對未來的“世說學”研究選擇縱橫貫通的研究思路。該書收集資料的時間跨度一千八百余年，為之設立目錄的歷代涉足“世說學”的文人學者超過四百余人，涉及各類文獻近千種，可謂縱橫古今，從而彰顯了編著者開闊的視野。

該著的特色之三是厚積薄發、精審細擇，可謂集腋成裘、披沙揀金。該書的最終出爐乃是作者常年沉潛、日積月累的結晶，而非臨時拼湊的急就章。劉強有意編撰該書由來已久，如其《筆墨因緣養此身——〈世說新語資料匯編〉跋識》所云：“是編起心動念，蓋在己卯之初（西歷一九九九），迄今已二十年矣……忽忽二十載，乃有茲編之付梓。”該書匯集的文獻資料絕非囫圇吞棗式的資料大挪移，或糨糊加剪刀式的文獻大雜燴，而是最終呈現給讀者的所有資料多出自編著者尋訪寓目的古代善本或權威出版社的版本，且在此基礎上加以精校的成果。如對《世說》學史上具有重要文獻價值的北宋汪藻《世說敘錄》中的史敬胤《世說選注》、程炎震《世說新語箋證》、劉盼遂《世說新語校箋》、沈劍知《世說新語校箋》等這些如今一般讀者難以讀到的文獻，作者都將其全部或精華部分予以整理、匯集和呈現。該著體現了“板凳要坐十年冷”的優良傳統學風。

該著的特色之四是“域外視野”的學術眼光與“專門之學”的積極倡導。相對于一般資料匯編不錄海外相關研究（大都由于時代或條件所限），本書則亦可謂別具慧眼，具有“域外視野”。如該書的三篇附錄——《域外世說新語資料選輯》《歷代世說新語典故征引輯要》《百年“世說學”著述及論文編年目錄》，皆具有不可忽視的學術價值。其中，《域外世說新語資料選輯》無疑是受到學界方興未艾的域外漢學影響的結果。

如劉強在《筆墨因緣養此身——〈世說新語資料匯編〉跋識》所介紹：“赴南京大學參加第二屆‘世說學’國際學術研討會，適逢張伯偉先生《日本世說新語注釋集成》新書發布會于焉舉行，滿座《世說》同好，無不欣忭。返滬未幾，幸得張先生惠賜大著，皇皇十五卷，蔚為壯觀！披尋之下，但見滿目琳瑯，絡繹不絕，直有觀止之嘆。乃悟日人之愛《世說》，不在吾國吾人之下矣。而本編諸多懸疑困惑，亦頗賴參校是書，而得渙然冰釋，迎刃而解。彼時正緊張校對本編清樣，慮及《集成》乃新出影印本，卷帙浩繁，價格不菲，一般讀者恐不易得見，乃從中輯錄本編未收者十余則，以饗讀者。”“世說學”域外成果斐然，值得關注。該書對相關資料的匯集，有利于打開內地學者的海外視野。

同時，《歷代世說新語典故征引輯要》則是從“語料學”以及傳播影響的角度，對《世說》一書意義的確認。劉強意識到“《世說》所凝成之典故、成語、嘉言、趣話，早已逸出《世說》本文，成為中國古典話語系統及文化生態之一部分……（故而）對這些散見于文字瀚海中的‘語料’和‘詩料’予以勾稽，加以匯總，描摹其樣貌，凸顯其細節，蠡測其價值”（《世說新語資料匯編·外編·歷代〈世說新語〉典故征引輯要·凡例》），亦可謂別具慧眼，從而為“世說學”的后繼者打開思路。

而《百年“世說學”著述及論文編年目錄》則是劉強另外一書《世說新語研究史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的基石；以“世說學”為題，亦再次宣揚了他倡導并實踐多年的“世說學”這一“專門之學”的概念。隨著2017年至2021年前后四屆“世說學”研討會（河南師范大學、南京大學、同濟大學、洛陽師范學院）的舉辦，以及“世說學”研究會（籌）的成立，相信“世說學”這一概念會被更多學者所認同，相關研究也一定會受到更多人的關注。

　　總之，《世說新語資料匯編》是劉強教授于近年繼《世說新語研究史論》之后的又一部“世說學”研究力著。如果說40余萬字的《世說新語研究史論》為讀者勾勒了一幅“世說學”研究的歷史畫卷，皇皇129萬余字的《世說新語資料匯編》則為“世說學”研究構筑了一間上好的資料庫。從文獻資料之豐富可觀與實用價值而言，便于學者按圖索驥，利于啟迪思路，確實澤惠學界，功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