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外表赤子心 ——讀《笑面人》有感
摘要:他的丑惡和格溫普蘭的善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他的角色卻非主人公的反面,而是大衛·第利摩埃的同構體——正是通過巴吉爾費德羅,大衛·第利摩埃被揭示了。雨果設計了一個個荒誕橋段,巴吉爾費德羅的忘恩負義、約瑟安娜的離經叛道、大衛·第利摩埃的衣冠禽獸、格溫普蘭的一生都是一出離奇的荒誕戲碼。
□ 李哲豪
據說,維克多·雨果雖然在中國是赫赫有名的大文豪,但在法國的文學地位并不高。私以為,除了翻譯原因和時代性的先入為主以外,更重要的是雨果的敘事風格和想表達的內容更符合中國的文化傳統及階級敘事,畢竟法國大革命也是相當激進的階級革命,而雨果的大量素材和靈感都是來源于此。
雨果在創作上是有自己的偏好的。他喜歡體現人性的復雜,喜歡將角色的外貌與內心設定較大反差,這一點上《笑面人》也無法幸免,但千萬不要因此就以為他的作品都是換湯不換藥的《巴黎圣母院》,因為雨果之聞名不但在其思想性,更是在其細節的刻畫,若非親身經歷過,絕無可能寫出如此荒謬卻又如此真實、如此輕佻卻又如此沉重的文字。而《笑面人》更是讓文本和角色、角色和角色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同構。
劇情概要
《笑面人》的主人公格溫普蘭是一個爵士的后代,兒時就成了宮廷陰謀的犧牲品,被賣給人販子,面部被改造成一個總是在怪笑的小丑模樣,后來被好心的流浪漢于蘇斯收養,到處賣藝求生。被收養前,他還在雪地中救起一個女嬰(盲姑娘蒂),于蘇斯也一并收養了。雖然飽受欺凌,但他們的內心依然堅強而美麗,格溫普蘭和蒂之間也因為相依為命而產生了愛情。
機緣巧合下,格溫普蘭有機會重獲爵士的頭銜,但他不愿參與爭斗,更覺得宮廷中人丑惡不堪。在議會痛斥了貴族罪行后,他回到于蘇斯那里,此時蒂已經奄奄一息,蒂死后格溫普蘭隨之殉情,再次留下于蘇斯孤單一人,故事就此落幕。
兩個“反派”
文學作品中有一個常用的技法,就是設置一個各種屬性上都和主人公相反的角色,以此作為“反派”來和主人公對照,就像冉阿讓和沙威,劇情在他們的矛盾之間越演越烈。但《笑面人》之大膽在于,雨果設置了兩個能和主人公形成鮮明對照的“反派”,卻又讓他們彼此之間有明顯的對比,從而形成了一種三角形的映襯關系。
大衛·第利摩埃爵士是一個頗有風度的紳士,也是主人公的親兄弟。他為人豪爽,而且沒有貴族架子,在故事的前半段以化名“湯姆·芹·杰克”出場,并幫助格溫普蘭擺平了很多困難。在了解到格溫普蘭就是他的親兄弟并且已經恢復名譽后,他教訓了那些在議會上嘲弄格溫普蘭的人。這一幕正巧被格溫普蘭撞見,才知道原來所謂“湯姆·芹·杰克”就是他的哥哥。而下一秒,保護他的人就變成了傷害他的人,大衛·第利摩埃要求與格溫普蘭決斗“互相切斷喉嚨”。
巴吉爾費德羅,一位出身平民的弄臣,靠著不斷討好上級混個“毫無實權的一官半職”。他仇恨貴族,雖然被提拔,但從未忘記從出生開始就帶著的不平等。他發掘了格溫普蘭的身份,并要恢復格溫普蘭的名譽,用這個小丑來報復大衛·第利摩埃和約瑟安娜。他成功了。
若直接將大衛·第利摩埃和巴吉爾費德羅進行對比,我們肯定覺得大衛·第利摩埃更加討人喜歡。他說的話振振有詞,就連最后的對決也可以說是為了捍衛母親的名譽。而巴吉爾費德羅不但忘恩負義,而且心胸狹隘,顯出一副丑惡面貌。但當格溫普蘭這個角色插入其中,我們才能發現作者是在如此細密地排布他的針腳。
相比于格溫普蘭的赤誠,大衛·第利摩埃就顯得虛偽,在不觸及他核心利益的時候,可以很豁達,可以很豪爽。這不是因為他天性使然,而是因為他不曾體驗過貧困,也從不需要為生計掙扎。他的兇殘表現得很克制,卻也因為克制而顯得更加兇殘。雨果用虛偽的矯飾之詞將這個角色包裹的密不透風,卻又給我們鑿了一個孔眼來窺探他險惡的內心世界。作為墮落貴族的代表,他當之無愧。作為格溫普蘭明面的對仗,大衛·第利摩埃華貴的外表和他丑陋的內在足夠工整。
巴吉爾費德羅是一個典型的小人物。他有一個爬蟲類的靈魂——“有的道路,你不把肚皮貼著地是爬不過去的”。他靠著趨炎附勢成了一個小官。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職位有多大的利用價值——通過這個職位,他成了女王安妮、約瑟安娜和大衛·第利摩埃的三面間諜。他在暗中接受著寵愛,在明處得到了許多恩惠。他只想著一件事:報復。他像獵人一樣潛伏在黑暗中,等待著一發有力的子彈來射穿那些向他示好的人的胸膛。對巴吉爾費德羅,雨果毫不吝惜筆墨,狂風暴雨般地貶低他,但他的虛偽又和大衛·第利摩埃有什么區別呢?他的丑惡和格溫普蘭的善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他的角色卻非主人公的反面,而是大衛·第利摩埃的同構體——正是通過巴吉爾費德羅,大衛·第利摩埃被揭示了。他們兩人的內在是如此相同,卻在修辭上得到了如此不同的對待,原來只是因為出生在不同的階級。
雨果和格溫普蘭
劇情的高潮與最荒謬之處就在全書最后十分之一處的那一場議會,格溫普蘭長達兩頁的控訴鏗鏘有力,想要喚起爵士們的警醒,最后換來的卻只是不在意的嘲笑:“俏皮而愚蠢的冷笑,撇開了事實不去加以研究,把問題一筆勾銷,而不去加以解決。”這句話更像是雨果為自己寫的。雨果一直相信在絕對的正義之上,還有一種絕對的善,它不受意識形態和階級的左右,這個善的化身有時候是改邪歸正的冉阿讓,有時候是善良的敲鐘人卡西莫多,有時候是《九三年》中的革命軍司令郭文,在這里則是擺著張丑陋的笑臉、激動時會“咯咯”怪笑的格溫普蘭。他的呼喚以嘲弄和視而不見告終。
荒誕外表赤子心,講的不只是笑面人,更是《笑面人》。雨果設計了一個個荒誕橋段,巴吉爾費德羅的忘恩負義、約瑟安娜的離經叛道、大衛·第利摩埃的衣冠禽獸、格溫普蘭的一生都是一出離奇的荒誕戲碼。但《笑面人》的收尾沒有任何戾氣,沒有宮廷斗爭,沒有家國情懷,只有純粹的愛。這也是雨果的堅持,無論是《悲慘世界》《巴黎圣母院》還是《九三年》,他總會以最美麗的愛的故事來收尾。這又是一種行文框架和主人公的同構,作為載體和外表的故事可以是戰爭、內亂、政治、陰謀等敘事,但真正的內核終歸只有一個,那就是善良的愛。
責任編輯:閆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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