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建

有句老話是，哪個人前不說人，哪個人后無人說。每個人，特別是身居高位之人離世后，都有一個蓋棺定論，或褒或貶，或頌或罵。有的人，看重身后名，做事做人謹言慎行；有的人，看重眼前利，做人做事，權衡利益。有人追求流芳百世，有人追求遺臭萬年。人生追求的目標不同，結果也不會相同。明朝人焦芳、程文和曹鳳，就印證了這一點。

焦芳，泌陽人，明天順八年(1464年)進士。大學士李賢以河南同鄉之故推薦焦芳為庶吉士，后遷翰林院編修、進侍講學士。焦芳“陋無學識性陰狠”(《明史·閹黨傳》)，善誹謗別人而抬高自己，靠投機鉆營，累遷霍州、四川提學副使、南京右通政使、太常少卿、禮部右侍郎、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華蓋殿大學士。焦芳在任吏部尚書期間，排斥異己，對不合己意者特別是江南人一概不用。

朝官升遷，必先賄焦芳。其子焦黃中不學無術，科場考試又想中一甲狀元。考官李東陽等人不敢得罪焦芳，但又怕把事情鬧大，只好給焦黃中定為二甲榜眼，焦芳還是很生氣。為索取更大的權力，焦芳認賊作父，與宦官劉瑾結成閹黨，陷害異己，荼毒賢臣，成為劉瑾的最大幫兇。

提起劉瑾，當時的明朝人沒有不知道的。據史書所記，劉瑾本姓談，景泰年間自宮，并成為劉太監外間的手下，并改劉姓。成化年間入宮。弘治年間執掌茂陵司香，其后調往東宮。

自入宮以后，劉瑾常從老宦官那里聽說關于英宗時期宦官王振的傳聞，很羨慕，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出人頭地，成為權傾朝野的人物。

他頗通文史，累知古今，涉獵甚廣。善于察言觀色，隨機應變，倍受信任。尤其是他經常在太子面前演戲，深得太子寵愛。

弘治十八年，明孝宗駕崩，太子朱厚照即位，是為明武宗。之后，劉瑾數次升遷，爬上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寶座。

朱厚照身邊有8位寵愛的太監，他們是劉瑾、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張永，這8位宦官依仗皇帝的權勢，在外面胡作非為，人稱“八虎”。劉瑾則以其善察言觀色、詭計多端，為“八虎”之王。

一旦大權在握，劉瑾便引誘武宗沉溺于驕奢淫逸中。劉瑾先是在宮中模仿街市的樣子建了許多店鋪，讓太監扮做老板，百姓，武宗則扮作富商，以此取樂。后來又覺得不過癮，于是又模仿青樓，讓許多宮女扮作粉頭，武宗挨家進去聽曲、玩樂，后宮搞得烏煙瘴氣，可急壞了當朝的大臣們。

劉瑾每天都給武宗安排許多尋歡作樂的事，等武宗玩得起勁時，他把大臣的許多奏折送給武宗批閱。明武宗很不耐煩，說：“我要你們干什么？這些小事都叫我自己辦？”劉瑾表面上灰溜溜地退下去，心里卻美滋滋的。此后，他更是有恃無恐，批閱奏折、排除異己、獨斷專行，把朝廷弄得烏煙瘴氣。劉瑾怕人反對自己，便派出東廠、西廠的特務四處刺探，還在東廠、西廠之外，設一個內行廠，由他直接掌管，連東廠、西廠的人，也要受內行廠監視。

被這些特務機構抓去的人，都受到殘酷刑罰，被迫害致死的多達幾千人。此時劉瑾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劉皇帝”了。每次武宗上朝時，劉瑾站在他的右邊，文武百官拜見過皇帝后，還要朝劉瑾方向作一揖，所以時人稱武宗是“坐皇帝”，劉瑾為“站皇帝”。

權力欲望得到了極大滿足后，劉瑾的財欲也是欲壑難填。他利用權勢，貪污受賄、斂財之巨，令人發指。各地官員想保住官職或想升遷就得向劉瑾行賄，少則千兩多則上萬兩，否則烏紗帽甚至連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保。地方官員到京都朝見，怕劉瑾給他找麻煩，先得給劉瑾送禮，一次就送2萬兩銀子。

有的官員進京的時候沒帶那么多錢，不得不先向京城的富豪借高利貸，回到地方后再償還，稱為“京債”，當然，這筆負擔全轉嫁到老百姓身上了。有個京城官員出差回來，因沒有借到錢，不敢回京見劉瑾，急得在途中自殺。

劉瑾的飛揚跋扈、胡作非為，導致民間怨聲載道，朝廷內外的正直官員對其恨之入骨，但懼怕于他的心狠手辣，都是敢怒不敢言。

焦芳每見劉瑾必稱劉瑾為“千歲”，稱自已為“門下”。

在任大學士期間，朝臣上奏，一律經劉瑾審閱。戶部尚書韓文準備聯合百官及太監王岳彈劾劉瑾，焦芳知道后馬上密告劉瑾，致使韓文等多人被貶官，王岳被折臂杖殺。有一次，滿刺加(今孟加拉國)使者端亞智來朝，焦芳索取財物沒有成功，就殺害了端亞智。焦芳任大學士多年，所藏金銀財寶多運回家鄉匿藏。后來，劉瑾事敗，焦芳父子也被罷官。正德六年(1511年)，劉六、齊彥明農民軍從河北轉戰河南汝寧地區，農民起義首領之一趙燧入泌陽，一把大火燒了焦芳的豪華住宅，并從地窖中找到大量的金銀財寶。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畏懼劉瑾，和焦芳同時期為官的確山人程文和新蔡人曹鳳就不畏權勢，勇敢地站出來，揭露劉瑾的種種罪行。

程文，字載道，17歲中舉人，成化年間進士，授舒城知縣，有政績。后累遷南臺御史、太仆寺卿、南京右通政使。劉瑾干政期間，程文多次上奏皇帝彈劾劉瑾，揭露劉瑾的種種罪行。由于武宗朱厚照整日沉溺于酒色犬馬之中，不問政事，程文所上奏折多為劉瑾所扣押。劉瑾對程文雖恨之入骨，但由于程文是三朝元老，最終也未敢過分加害。

曹風，字鳴岐，與程文同年考中進士，授祁門知縣，后累遷監察御史、山西左參政、湖廣右布政、都察院副都御史、綏州巡撫等職。

正德初年被召回京師。當時，劉瑾專政，賄賂公行，外官回京，都要先到劉瑾處送禮。曹風回來后沒有這樣做，劉瑾召曹風問：你知道為什么召你回京而升遷嗎?曹風回答：皇上恩典。劉瑾又問：你怎么來報答呢?曹鳳說：我當振肅朝綱，為朝廷盡忠。劉瑾看榨不出油水，便把曹風趕了出去。后來，劉瑾讓人誣告曹風貪污“布五百尺，粟千石”。曹風寧愿變賣家產償還所誣之錢糧也不愿曲迎劉瑾，最后，曹風在劉瑾的多次打擊迫害下憂憤而死。

漫夸富貴顯榮，功德文章要可傳諸后世；任教聲名煊赫 ，人品心術不能瞞過史官 。做人不要只知道夸耀財富和地位，而應該有可以留給后代的功業或文章。不管一個人的聲名多么顯赫，他個人的品格和心性是無法欺騙秉筆直書的史官的。

人品是一個人立身處世的根本，一個人即使身處貧賤之中，但只要他具有高尚的品德，也能被人們稱道和敬重；如果一個人品性卑劣，即使他身居高位，聲勢顯赫，也不過是被人鄙視和痛恨的“祿蟲”而已，這些人品性的優劣，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后人客觀地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