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投”，是“打榜投票”的簡稱，也是偶像選秀節目、飯圈的日常用語。近日，一段“為偶像打投而大量傾倒奶制品”的視頻在網絡熱傳。視頻顯示，在粉絲“只要票不要奶”的畸形需求下，大量為“打投”而購買的奶制品被逐一拆開，印有二維碼的瓶蓋被留下，白花花的奶制品則被直接倒入溝渠中。如此明目張膽的浪費行為，引發了公眾輿論的強烈批評。

近日，根據群眾舉報，監管部門出手，涉事節目愛奇藝《青春有你3》暫停錄制。之后，涉事贊助商道歉并公布退貨方案。

粉絲畸形“打投”，深究起來，背后少不了節目播出平臺、制作方、贊助商乃至選手所屬經紀公司的默許甚至推波助瀾。《青春有你3》此次暫停錄制，無疑給以上各方提了一個醒：引導青年人健康成長，是所有人都應背負的社會責任。

　　事件

　　《青春有你3》停播，平臺與贊助商道歉

5月4日，距離《青春有你3》原定計劃的“成團出道夜”只剩不到四天。北京市廣播電視局發布公告稱，針對群眾舉報網絡綜藝節目《青春有你3》存在的相關問題，第一時間約談了愛奇藝相關負責人，要求該平臺認真核查并整改存在的問題，同時責令愛奇藝暫停《青春有你3》后續節目錄制。

5月6日晚，愛奇藝對“倒奶視頻”造成的影響致歉，表示原定5月8日的成團之夜停止錄制和直播，并即刻關閉《青春有你3》所有“助力通道”。該聲明還稱，對“倒奶視頻”所造成的影響“感到非常的內疚自責”，平臺在節目制作和播出過程中“忽略了價值觀導向和社會責任”。

5月7日，涉事贊助商表示：“完全支持并積極配合愛奇藝及節目組的整改措施，確保妥善處理。對于浪費牛奶飲品的行為，我們無比痛心并堅決反對一切形式的食品浪費。對于由此產生的不良社會影響，我們深表歉意，并將深刻反思，積極整改，切實履行社會責任，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當日晚間，該商家公布了相關退貨方案。

據悉，此前“倒奶”現象的出現，是因為粉絲購買贊助商的奶制品后，需打開瓶蓋，掃描蓋內的二維碼才能為偶像助力。買得越多，給選手的助力越多，至于奶制品本身，粉絲喝不完又無法轉賣，直接倒掉便成了最“便捷”的處理方式。

　　成因　　

　　粉絲“氪金”=愛豆“出道”？

粉絲“打投”，向來是選秀節目的重要環節。早在2005年，內地選秀節目鼻祖《超級女聲》熱播的時代，粉絲便依靠手機短信為喜歡的選手投票。當時，遍借親朋好友手機投票、花錢求路人代投、批發手機卡投票，甚至找專業公司代投等現象層出不窮。同時，隨著選秀節目的紅火，品牌贊助商也獲得了較高的曝光度。此后，因為選秀節目受關注度高、觀眾黏性強且容易變現，《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兒》《快樂男聲》等一大批選秀節目應運而生。

2007年，為遏制選秀節目亂象，國家廣電總局發文要求，選秀節目要設立科學的評選標準和賽事規則：不得采用手機投票、電話投票、網絡投票等任何場外投票方式；場內投票方式要公開、公平、公正，不得以各種方式誤導、誘導觀眾投票。

2018年，《偶像練習生》《創造101》兩檔養成系選秀節目相繼爆紅，這一年因而被業界稱為“偶像元年”。短信“打投”被禁止，平臺便以互聯網的商業邏輯，讓“打投”換上“撐腰”“助力”等馬甲，吸引粉絲購買贊助商商品以換取“助力值”。以被暫停播出的《青春有你3》為例，在節目組給予的象征性免費投票次數用完后，粉絲便得通過購買指定飲品獲得額外的投票機會。購買商品越多，投票次數越多。

為讓自家愛豆出道，粉絲“氪金”的行為不斷升級，網上甚至有粉絲自曝為“打投”而不惜“裸貸”。隨著粉絲“氪金”需求的增多，各類應援APP和明星后援團也不斷涌現。部分粉絲后援團還會以“為愛豆撐場面”之名進行內部集資，例如某知名選秀節目播出期間，部分選手的粉絲集資額甚至高達數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更令人瞠目的是，一旦集資“任務”未完成，有些粉絲后援會還會要求粉絲進行“自我懲罰”。譬如，已退賽的《青春有你3》人氣選手余景天，其后援會曾發布過集資11萬元的“單日目標”，最終粉絲集資約6.5萬元，后援會于是要求粉絲們在五項懲罰中任選一項完成，同時在網絡平臺打卡。

　　聲音

　　粉絲被“帶溝里”，多方有責

2020年2月，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在國家廣電總局網絡司的指導下，發布了《網絡綜藝節目內容審核標準細則》，其中提出：選秀及偶像養成類節目中不得設置“花錢買投票”環節，不得刻意引導、鼓勵網民采取購物、充會員等物質化手段為選手投票、助力。但部分選秀節目的制作方和贊助商依舊用“撐腰”“助力”等打擦邊球的方式，引導粉絲進行“氪金式打投”。在此次“倒奶事件”后，多家媒體發表相關評論，嚴厲批評這一系列畸形現象。人民網評論認為：“‘飯圈集資’是一場多方合謀對粉絲的圍剿，藝人、品牌、平臺、經紀團隊等都沒辦法把自己摘干凈。如果捅破這層窗戶紙，道理其實很明白——哪有什么為愛‘發電’，有的只是利益驅動。”新華社也連續發表多篇文章痛批：“大量牛奶被倒的背后，是以浪費和揮霍為代價的吸睛牟利，是對勞動的不尊重、對法律的褻瀆和蔑視，其最終結果是誤導、侵蝕了青年人的追求和三觀，不只是把牛奶倒溝里，而是把青年人帶溝里。”“‘銷售商品—粉絲投票—偶像出道’，這一誘導消費的打投機制，讓各路粉絲陷入畸形的囤票競爭中……從青少年粉絲中攫取的巨額利益早已落進相關方的口袋。”“各方都期待一個回歸理性、弘揚正能量的文娛模式。制作方、平臺等相關方不應被眼下的利益遮蔽長遠發展的視野，要多花些心思在節目內容的創新創意上；偶像不依靠粉絲打榜，而靠自身才藝就能出道；優質商品不會以捆綁銷售、制造浪費達到銷量目標。”

5月8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布會，會上透露，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部署開展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重拳整治網絡違法違規問題，主要涉及八個方面，其中也包括規范明星及其背后機構、官方粉絲團的網上行為，嚴厲打擊網絡暴力及引發網絡粉絲群體非理性發聲、應援等的行為。對此網友紛紛叫好：“希望各網絡平臺能真正負起責任來，引導年輕人理智追星。”記者 艾修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