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志疆

臨近歲末年終，《咬文嚼字》公布了2020年十大流行語，“人民至上，生命至上”“逆行者”“颯”“后浪”“神獸”“直播帶貨”“雙循環”“打工人”“內卷”“凡爾賽文學”上榜。

當各種版本的“年度流行語”逐漸出現在公共視野，我們知道，過去一年的所有悲歡離合將就此封存，成為公共記憶的一部分。這是一種程序化的盤點，同時也是一種儀式化的致敬——那些曾紅極一時的流行語，仿佛一枚枚閃亮的書簽，標注著歷歷在目的往事，以及復雜而真切的公共情感。

有時候，一個詞就能定義一個時代。但是，即將過去的2020，顯然是一個例外。當《咬文嚼字》在感嘆“今年是流行語‘大年’”的時候，英語世界也面臨著同樣的選擇困難。韋氏詞典將“流行病”(Pandemic)評為年度詞匯，在柯林斯詞典的評選中，“封鎖”（lockdown）拔得頭籌。牛津詞典在公布其年度詞匯時，破天荒不再用單一詞匯來進行概括，因為“2020年充滿了不同于以往的新詞”。

在一個很難被詞匯定義的時代，太多不確定性都是因為一個已被定義的專業詞匯——新型冠狀病毒。回首2020，全球抗疫是一個足以載入人類歷史的公共事件，由此遭受巨大沖擊的不只是各國管理機制和世界經濟格局，詮釋新觀念、展現新用法的新詞匯，也在不斷豐富著各自的語言體系。正因為如此，在強調新冠肺炎大流行給英語帶來語言學巨大沖擊的同時，牛津詞典負責人格拉斯沃表示，有幾十個詞匯在其他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為年度詞匯。

魯迅先生曾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網絡流行語為此提供了佐證：所謂流行，往往僅限于特定人群。那些被網友津津樂道的“梗”，如果脫離了互聯網語境，大多讓人不明覺厲。在不同尋常的2020，被解構重建的不只是語言表達方式，同時還有流行語本身的定義。時至今日，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沒有誰不知道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沖擊，沒有誰不曾為逆行者的挺身而出心存感念。重大的危機和挑戰面前，不僅人類的悲歡是相通的，甚至表達方式也是相同的。這是此次堪稱災難的全球性公共事件，留給這個世界的心理慰藉和精神財富。

如你所見，歷年發布的國內十大流行語中，不同版本之間的差別往往很大。作為“語林啄木鳥”，《咬文嚼字》版十大流行語側重于“語言學價值”和“社會學價值”。相比之下，其他各類“民間版本”則少了一些莊重、多了一些生動，更關注于那些新潮而個性化的表達方式。然而，在2020這樣的“流行語大年”，不同版本的十大流行語卻出現了高度重合——無論任何版本評選出的十大流行語，“逆行者”都當仁不讓占據一席之地。

新冠肺炎疫情洶洶來襲的時候，每個人都曾為“逆行者”毅然決然的身影肅然起敬，面對那些臨危受命迎難而上的勇士，感恩與致敬貫穿2020始終，成為一種值得永久珍藏的民族情感。如果說英語世界的年度詞匯側重于客觀描述，中文世界的流行語則強調于主動參與。秉承“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原則，“逆行者”主動出擊，其中不僅有“又美又颯”的巾幗英雄，也有豪情萬丈的熱血兒男。正是在他們的庇佑下，我們才能笑談“神獸”、寄語“后浪”，通過“直播帶貨”助推“雙循環”，以“打工人”自我調侃的同時，探討“內卷”、調侃“凡爾賽”。

實際上，“逆行”既不是一種職業，也不是一種身份，更多的只是一種姿態。2020年，每個人都經歷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困難，但我們從未放棄對現實生活的熱愛，以及對美好未來的向往。居家戰“疫”的日子里，我們樂享各種“云”，“云辦公”“云會議”“云課程”……“云云”眾生，各得其所。重返工作崗位之后，我們同心協力向前，一句“你好，打工人”足以讓人感覺溫情滿滿。這種積極樂觀的態度，不僅體現在年度流行語上，更體現在每一個人的實際行動中。從這種角度來看，我們每個人都是當之無愧的“逆行者”。

提及2021年的期望，牛津詞典產品事務主管凱瑟琳·康納·馬丁表示，希望出現更多“不顯得背負著全世界重擔的有趣而積極的詞語”。所謂“言為心聲”，“有趣而積極的詞語”首先必體現在有趣而積極的靈魂，或者可以更直白地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后還依然熱愛它。”展望即將開啟的時光之門，希望2021可以收獲更多“有趣而積極的詞語”，因為，每一個詞語都對應著一段鮮活而生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