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

幾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

——題記

他身著一襲紅袍，身后是一片紅得妖艷的杜鵑花海。他站在那里，仿佛整個大地都成了他的衣。

“這花皆是為你而開。”他說。他眼里含著笑，那笑如他身后的杜鵑花一樣妖艷。于是，我走近了他。

我們在春天扶著矮矮茅草屋的屋檐，瞇眼望著太陽。太陽也很矮很矮，矮到了樹枝上，樹枝開始抖落身上的雪；矮到了河流里，河水的笑聲吵醒了睡了一冬的冰；矮到了竹林里，矮到了籬笆上，矮到了我們用窗紙糊的紙鳶上。我們就這樣站著，從黎明到黃昏。我們看小溪的蘇醒、大地的復蘇，看太陽初升時竹林里彌漫的薄霧，看日落時晚霞渲染的五彩斑斕天空，看蝌蚪慢慢游，看戲蝶款款舞。我們就這樣，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夏天，我們泡上一壺茶，在竹林里找一塊空地席地而坐。琴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蟬在樹上，蛙在塘里，不一會兒，便響起了三重奏。他教我彈琴，可我總是彈得不盡如人意。罷了，讓他彈給我聽也好。我就坐在他身邊，靜靜地聽，那樂聲仿佛是天上的云。等到夕陽西下，我們看云，看一大團熱烈火紅逐漸變成一抹溫柔的淡紫色。我們看到天空成了深藍色，看到地下一片火樹銀花。晚上，我們不必睡在屋里，就在院里鋪一張草席，我們躺在上面望月亮卻不會感傷。我們以月光為被，以流螢為伴，不必擔心會睡到日上三竿，清晨古寺的鐘聲會照常響起。

秋天，我們去烤熱騰騰的紅薯，就在我們的院子里生火，盡管差點變成了黑炭，我們也樂此不疲；我們去寺廟祈福，祈求來年的豐收、身體的健康；我們去釀酒，把酒埋在地下，等在一個空閑的夜晚小酌；我們去看楓葉層林盡染，去踩金黃的落葉，去看萬物走向殘敗的凄美……

冬天，雪足足有一尺深。我們生起火，在院里煮雪烹茶、吟詩作對；我們賞雪，賞寒冬的臘梅；我們去書齋讀書，在院子里吹簫；到了該點燈時，我燃了小火爐，他在院里舞劍，我就坐在爐火旁看漫天被他舞起的雪花。

當泉水再次叮咚，他帶我再次看那一片杜鵑花海。那里還是如初見時那般耀眼，他也還是如初見時那般望著我。“我要走了。”他輕聲說。轉眼，他便化作一只杜鵑鳥朝太陽飛去，徒留一片茫茫的杜鵑花海。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抬頭望向太陽，竟發現太陽也是血紅色的。忽然一滴紅色液體從空中滑下，落到花海中很快便不見了蹤影。接著，傳來了一聲撕裂的杜鵑啼叫，花開得更艷了……

“GAMEOVER。”電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盲目地走在大街上，抬頭望去，高聳入云的高樓只給我留下了一小片天空。當然，我深知這片狹小的天空是飛不了杜鵑的。（指導教師：張遠看劉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