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亡貨車”吞噬的39人

警方在現場調查。

羅賓遜與卡車合影。（圖片來自網絡）

事件回放

10月23日1時許，一輛紅白相間的斯堪尼亞牌貨車停放在英國埃塞克斯郡的一處工業園區內。當警方抵達現場時，車廂內已經沒有幸存者。

BBC報道稱，車廂中的遇難者包括31名男性和8名女性，均為成年人。

這39名遇難者的身份至今未被證實。BBC在此前報道中稱，遇難者“據信為中國人”，隨后又有報道指出，英國警方已證實遇難者均為中國人。

但在10月25日，中國駐英國使館在官網回應，“英國警方正在核實遇難者身份，尚無法確定遇難者是中國國籍。”

貨車上究竟發生了什么？39個生命因何被吞噬？遇難者是否為偷渡客？這些關鍵問題仍然未解。 

貨車司機被延長拘留

事發后，25歲的北愛爾蘭籍司機莫里斯·羅賓遜(MorrisRobinson)因涉嫌謀殺被警方控制。他以及其駕駛的卡車，成為重點調查對象。

事發當天，羅賓遜在打開車門拿文件時發現了尸體，隨后，警方接到了醫療救護人員的報警信息。

據《紐約時報》報道，10月23日，警方已經對與羅賓遜有關的兩所住所進行了突擊搜查，并派出人員調查“可能參與其中的有組織犯罪集團”。

向媒體證實羅賓遜司機身份的是北愛爾蘭議會成員保羅·貝里(PaulBerry)。他與羅賓遜一家同住在一個大約有1500位居民、彼此關系緊密的社區。

“這是一個安靜、悠閑的村莊，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關注。”貝里說，“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顯然是毀滅性的。”他形容羅賓遜一家“非常受人尊敬”，是“一個可愛的家庭”。

貝里稱，羅賓遜的父親在周三通過社交媒體得知了兒子被捕的消息。有鄰居告訴媒體，獲知消息后，這對夫婦已經從北愛爾蘭飛往英格蘭去處理此事。

貝里解釋，目前還不清楚羅賓遜在這趟致命的旅程中掌握了什么信息，更不清楚他是否參與其中。“很明顯，我們需要給警方時間，以確保將對此負責的人送上法庭，讓每個人得到應有的公正對待。”

截至目前，羅賓遜仍被埃塞克斯警方拘留。首次拘留時間截止前，警方從該郡巴西爾登地方法院獲得延長拘捕令，第二個24小時內，羅賓遜仍將被限制自由來配合調查。 

 集裝箱、車頭非同期抵達 

這條致命路線很快被一步步復盤出來。根據外媒核查到的信息，涉案貨車的車廂部分（集裝箱）和車頭并非同期抵達英國。

10月20日，貨車司機便由愛爾蘭都柏林出發前往英國霍利海德郡，之后由公路前往埃塞克斯郡，比集裝箱抵達的時間更早。

而集裝箱于10月22日下午2時許離開比利時澤布呂赫港(Zeebrug-ge)，23日00:30在英國珀弗利特港（Purfleet）被提取裝車。

1:05，涉案貨車離開港口。1:13，貨車沿Motherwell路行駛，藍色大儲物柜外的閉路電視攝像機拍下了它駛過的一幕。行駛約半小時后，在距離英國珀弗利特港（Purfleet）不到兩公里的工業區停放，隨后，39具遺體被發現。

公開資料顯示，澤布呂赫港位于比利時西部，為比利時第二大集裝箱吞吐港。珀弗利特港位于英國倫敦東部泰晤士河河口，兩地隔英吉利海峽相望，普通貨船需要航行8~10小時。

2016年，澤布呂赫港被英國政府認為是人口走私的關鍵出發點。在該港工作的貨運司機也稱安全檢查十分不嚴謹。

但比利時布魯日市市長稱，涉案集裝箱在抵達澤布呂赫港時處于密封狀態，破壞封條再讓39人進入幾乎不可能。

目前，比利時與英國相關機構已經展開聯合調查。

10月23日晚間，警方在調查涉案貨車時發現，這輛貨車的車頭于2017年在保加利亞登記。保加利亞外交部表示，該貨車由其境內瓦爾納市一名愛爾蘭婦女以公司的名義注冊，2017年貨車出境后便一直未返回保加利亞。

有分析指出，涉事貨車可能只是在保加利亞注冊登記以減免稅款，并無實質性關系。記者了解到，保加利亞的汽車注冊及第三方汽車保險收費在歐盟地區較為優惠。

集裝箱則與另一家公司有聯系，該公司在都柏林有辦公地址，但注冊地為北愛爾蘭。此次涉案的集裝箱為冷凍貨柜類型，集裝箱內的溫度或可能低至-25℃。

英國道路運輸協會的首席執行官理查德·伯內特介紹：“這樣的集裝箱一般被用來運輸花草或新鮮農產品。如果冷藏，集裝箱溫度將設置為-5℃，如果冷凍，則在-25℃。常人在這樣的條件下，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 

　遇難者疑為偷渡客

“死亡貨車”案發生后，英國媒體推測這起事件與偷渡、人口販賣相關。

英國國家犯罪局(NCA)的一名發言人在聲明中說，正在努力“緊急查明并采取行動，打擊造成這些死亡的任何有組織犯罪集團”。

據《紐約時報》報道，雖然死亡事件的具體情況仍不清楚，但英國長期以來一直是非法移民的目的地，走私者經常利用英吉利海峽把人運送到英國。近年來，移徙模式和走私技術在不斷變化。

去年，英國國家犯罪局曾發出警告稱，比利時是打擊非法移民的新前線，因為人口走私者試圖逃避沿海其他地方更嚴格的安全措施。

此次涉案車輛經過的比利時澤布呂赫港，被英國邊防部隊稱為“秘密入境的重要登岸港口之一”。澤布呂赫港的港務長也稱，他們每天都發現有移民試圖在比利時港口偷渡。

英國政府表示，今年夏天以來偷渡人口的問題日益嚴重，目前正在招募額外的1400名邊境工作人員。

英國國家犯罪局此前警告稱，移民通常乘坐集裝箱或商業車輛，由卡車、鐵路或輪渡運輸，或乘坐小船橫渡海峽，這構成了重大的安全隱患。有組織的犯罪團伙經常用此次埃塞克斯郡涉事的硬面卡車偷運人口，而小規模的人口販子則傾向于使用軟面卡車。運輸途中，被偷運者有被困在集裝箱內死亡的危險。

英國媒體曾在對兩名幸存者的采訪中提到，卡車開出后不久，先是有人中暑，出汗不已，接著就有人昏迷過去。過了沒多久，許多人都呼吸困難，多數人癱倒在地，昏迷不醒。身體稍強壯一點的人開始瘋狂地拍打車廂暗門，高聲呼救，最后在呼救拍打聲中失去知覺，慢慢地倒地死去。

案發后，審理該案的檢察官指出，荷蘭司機瓦克爾為了避免偷渡客發出聲音引起海關人員注意，上路后不久即關閉了車上唯一的通風管。隨后5個小時的旅程中，司機沒有詢問過偷渡客的情況，也沒有打開通風管，最終司機以“過失殺人罪”被判14年監禁

疑似越南籍死者家屬在焦急等待。

最新進展

英警方確認貨車慘案25名遇難者為越南人

英國一貨車發現39具遺體案，自本月23日發生以來，持續發酵，目前英國警方已經逮捕了5人。警方調查顯示，與39名死者一起偷渡到英國的一共有100多人，他們被安置在了3輛車里，其他偷渡者現在已經安全進入英國。

據最新消息，在39名受害者中，英國警方已經確認有25名是越南人。在英國貨車慘案事件調查仍未明朗之際，27日法國執法機構在一輛冷藏貨柜車發現了8名來自阿富汗的非法移民，其中包括4名兒童。同樣為避免被熱成像儀查出，當時貨柜里的溫度只有7℃左右，8人均有低體溫癥狀。隨著脫歐局勢的震蕩，歐洲涌現大量移民潮。從歐洲大陸來英國的偷渡客，有不少葬身在英吉利海峽的運輸過程中。對于這起發生在英國的貨車慘案，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也在昨天的例行記者會上作出了回應。耿爽表示，中方分別與英國、越南有關部門保持密切聯系。外界關注此事應以事實為依據，不能主觀臆測。

越南青年偷渡失蹤

父親：我其實不想讓他去

截至10月27日，越南方面共接到24戶家庭報案，稱家人在歐洲失蹤。目前，警方已采集一些疑似越南籍死者家屬的DNA樣本。一名叫NyguenThanhLe的越南父親，被英國當局要求提供DNA樣本和頭發樣本，用于鑒定他的33歲兒子范洪（VanHung音譯）是不是39名死者中的其中一名。

VanHung是越南一名中學音樂教師。2017年，他通過偷渡的方式進入法國，安頓好住的地方后，由于不會說法語，只好在法國一家越南餐廳當洗碗工，自從上周和父親聯系表示要去英國找工作后就失去了聯系。

對此，VanHung的父親說：“Hung想去國外工作，這樣他就可以掙錢養活父母，因為我們都病了，也沒有工作。我其實不想讓他去，我希望他待在家里，結婚，他卻偷偷地離開了越南。”

據了解，每年有約1.8萬越南人偷渡到歐洲，目的是掙錢養家。根據聯合國數據，越南移民每年付給人口走私犯的錢可能達到2.34億英鎊(約合21億元人民幣)。而從越南到英國的偷渡路線分為VIP和“草根”兩種。通過冷凍貨車運送屬于“草根路線”，意味著偷渡價格極其低廉。從法國偷渡進入英國“草根”價格約為3000英鎊，VIP價格則需1.1萬英鎊。

10月23日凌晨，英國當局在一輛密封卡車的后部發現39人死亡，從警方最初聲稱“遇難者據信全部是中國人”，到隨后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遇難者可能多來自越南，英國警方確認受害者身份的調查重點也轉向與越南方面合作。

10月28日，越南外交部表示，英國已向越方轉交4名遇難者材料。

英國檢方：“死亡貨車”案涉事司機是跨國偷渡團伙一員 

據英國《衛報》10月28日報道，當地時間28日，英國“死亡貨車”司機莫里斯·羅賓遜接受首次庭審。英國檢方稱，羅賓遜是一跨國偷渡團伙中的一員。

貨車內發現39具尸體的事件曝光后，涉事司機、現年25歲的羅賓遜于28日上午通過視頻連線在切姆斯福德地方法庭接受庭審。法庭宣讀了他所面臨的39項“過失殺人罪”，一項“協助人口販賣罪”，一項在2018年12月1日至今年10月24日“協助非法移民罪”，以及兩項“洗錢罪”（分別是隱藏犯罪財產和獲取犯罪財產）。

檢察官羅谷尤薇·奧格勒羅娜表示，鑒于羅賓遜所涉嫌的罪行“性質和嚴重程度”，要求將其還押候審。她還稱：“他（羅賓遜）參與了一個協助大量非法移民進入英國的全球團伙。”

據報道，羅賓遜全程只發言了三次，其中兩次是確認他能聽到書記員和法官的陳述，第三次是陳述他的姓名、英國國籍和在北愛爾蘭的地址。

另據英國《每日郵報》報道，當檢方一條條宣讀羅賓遜面臨的43項指控時，身穿灰色囚服的羅賓遜面無表情。

　 英媒

疑似受害者家屬遭偷渡團伙恐嚇 

英媒29日爆料，疑似該案件的受害者家屬正遭到偷渡團伙的恐嚇，被要求不就此事發表相關言論。

英國《每日郵報》說，反人口販賣專家28日晚警告說，疑似“死亡貨車”案受害者的家屬正被一個“高度復雜且有組織的”偷渡網絡挾持，而這些受害者家庭欠著他們高達3萬英鎊（約合人民幣27萬元）的偷渡費，負債累累。越南河內“藍龍”反人口販賣慈善機構負責人邁克爾·布羅索斯基透露，（當地）一些家庭經常向“蛇頭”借錢，以至于在接下來的數年內，他們都要面臨還款的壓力。

報道稱，這些疑似受害者的家屬正受到偷渡團伙方面的壓力，被要求不針對這一案件發表相關言論。

此外，《每日郵報》還提到，20歲的阮定良是一名疑似“死亡貨車”案的受害者。他的家人透露，悲劇發生后，法國的一名“蛇頭”聯系上了他們并承諾退還部分偷渡費，約1.1萬英鎊（約合人民幣10萬元）。《每日郵報》援引專家的話分析說，此舉很可能是偷渡團伙的一種策略，用來確保受害者家庭不向警方透露相關信息。

而在越南中北部的義安省等地，多個與親人失去聯系、甚至被“蛇頭”告知自己的親屬就在這輛“死亡貨車”上的家庭正陷入巨大痛苦之中。 

第五名嫌疑人被捕 

包括羅賓遜在內，英國警方確認已經逮捕了4人。25日，警方逮捕了兩名均為38歲的嫌疑人：來自柴郡沃林頓的托馬斯·馬赫（ThomasMaher）和喬安娜·馬赫（JoannaMaher），這對夫婦為涉事卡車目前已知的最后擁有者。同一天，一名48歲的北愛爾蘭男子在倫敦機場被捕，他們都因“涉嫌串謀販運人口和過失殺人”被拘。

另根據《衛報》26日的最新消息，警方已在愛爾蘭首都都柏林逮捕了與此案有關的第五名嫌疑人。

英警方正與越南大使館溝通

此前，警方曾認為39名受害者均為中國籍。但隨著越來越多越南籍家屬曝光相關信息，案件面貌發生了重大轉變。

截至目前，與該案有關的越南家庭至少有14個。而一名來自越南義安省的社區領袖表示，遇害者大部分很有可能是越南人。

當天，埃塞克斯郡警方還確認，已經在跟越南大使館進行溝通，嘗試確認受害者的身份與國籍。

 將開始漫長的識別過程

警方還表示，貨車上發現的39具遺體已經全部從蒂爾伯里碼頭轉移到了的布魯姆菲爾德醫院的太平間里，將在那里進行漫長的身份識別過程。

這將是埃塞克斯警局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死者識別過程。識別將采用國際刑警組織認可的標準化方法DVI（識別災難受害者）。主要識別方法將包括：牙齒比較、指紋和DNA，也會包含一些次級的識別手段，如文身、疤痕，首飾、衣服和財物。

警方還確認，每名死者“似乎都有一個裝著一些說明、衣服和其他物件的包包。”目前他們已經搜集了超過500件證物，其中包括手機。（綜合環球網、《每日電訊報》、《每日郵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