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畢業

□朱國喜

“老師，我不想畢業。”中考前夕，申月亭像一陣旋風跑來，雙手拉住我的胳膊柔聲說。

我的心猛地一沉，心想，這個整日快快樂樂的女生，想不到也有煩惱的時候。

月亭是學校的播音員、播音小組組長，還是班里的班長、學生會主席、團總支委員。在三年的初中生活里，她過得忙碌而愉快，充實而幸福。文藝演出，她落落大方地主持節目；運動會上，她擔綱宣傳報道；三餐后檢查衛生，她奔波于寢室、教室和衛生區；每周五，她帶領團隊準時出現在播音室里，用清亮悅耳的聲音為全校同學送上一道道精神大餐。

看著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我撒嬌的可愛模樣，我笑著問：“人家都盼著趕快畢業，你卻不想畢業，這是為啥？”

她繼續拉住我的胳膊不放，飛快地旋轉了一下穿著連衣裙的靈巧的身體，兩眼盯著我說：“我就是不想畢業嘛，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好，好，好，我不問為什么，人家月亭就是不想畢業，行了吧？”我故意逗她，“不過，這倒是個很好的作文題目，你寫出來一定有看頭。”

她笑著，訴說離別前的淡淡憂傷，好像沒有心思寫什么文章。或許，對她而言，此刻做這樣的“作業”，只能是“舉杯澆愁愁更愁”。

說真的，教學這么多年，送走的學生何止百千，像申月亭這樣知書達理、多才多藝、工作大膽的女生還真不多。說實話，她說她不想畢業，我也不想讓她畢業，想讓她永遠留在這所校園。與她相處，我仿佛年輕了許多，好像又回到了少年和青年時代。

我知道，她不想畢業，是因為她在這所學校，在這三年里，過得愉快而充實。一些學生只知道呼朋喚友、吃喝玩樂、打打鬧鬧混日子，她卻做著有益于他人和自己的事業——學習、播音、檢查衛生、管理班級。她像一個大忙人，忙得心甘情愿、無怨無悔。三年里，她留下的是歡笑，是成績，是師生心中的“不普通”。多少次，為了播音，她來不及吃早餐和午飯；多少次，她頂著酷暑，冒著嚴寒，認認真真檢查衛生。老師們聚在一起談到她，都贊不絕口，直豎大拇指：申月亭是好樣的，這妮子將來混不賴！

回想起參加他們的畢業合影，至今記憶猶新。那天下午，陽光燦爛，她代表九（1）班學生邀請我。好意難卻，又是月亭盛情相邀，我只有跟她去了。月亭說：“老師，照相時我就蹲在你前邊。”“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我打趣她。她很得意，一臉的幸福。照片洗出來，我仔細看著照片上穿著灰棉衫和灰短褲的她，禁不住笑出聲來。

記得中考前的最后一周，周五下午，他們班舉行畢業茶話會，月亭喘著粗氣，一路小跑，到政教處邀請我參加。我因為忙著一些事情婉言推掉。她立刻顯得很失望，臨出門，長嘆一聲。望著她怏怏而去的背影，我百味雜陳。或許，錯過了這美好的一次邀請和聚會，我將會錯過一生中最美的時刻。

放學時，我在校園門口護送學生離校，又見到了月亭。她依舊喜氣洋洋，明亮的眸子透著兩汪純凈。她向我揮一揮手說：“老師，再見！”

月亭走了，她那句“不想畢業”永遠縈繞在我的耳畔，永遠表達著我們師生間的美好情誼！一句“不想畢業”，抵得上萬語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