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二姨夫

□張兵

許多年以后，我還是會常常想起1997年7月初的那個早晨。

那時我已經在豫南一座軍營里待了兩年多，衛生員、通信員、炊事員干了個遍。那天早晨，我和年輕的戰友們滿懷憧憬地走出營區，到附近一所地方中學參加全軍院校統一招生考試。許多人的命運將在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兩天發生轉折，也包括我。

走到距學校門口不到二百米遠的時候，我遠遠看見一輛米黃色北京吉普軍車停在學校門口。我感到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我認識這輛車，是二姨夫所在單位的。難道是二姨夫來看我了？轉念一想，二姨夫所在單位和我們部隊工作交集頗多，這輛車出現在這里也屬正常。又向前走了幾步，我清楚地看見二姨夫在副駕駛位置上坐著。我鼻子忽然就酸酸的，一種久違了的、只有流浪了許久忽然看到親人才會有的溫暖瞬間涌上心頭。

二姨夫也看見了我，他下車笑瞇瞇地看著我。我緊跑幾步到他跟前，喊了聲“姨夫”。二姨夫應了一聲，說今天出差，知道我今天考試，就提前出發繞了點路過來給我加加油、鼓鼓氣。“沉住氣，不要緊張！”說完最后一句話，二姨夫輕輕拍了一下我的左肩，轉身上車，絕塵而去，前后不到五分鐘。和平時一樣，二姨夫沒有半句廢話，絕不拖泥帶水，完全一名職業軍人的做派。按照二姨夫的囑咐，兩天的考試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加上底子好，每張卷子做起來都是一氣呵成。現在想起來還感覺像在作畫，描繪祖國的大好河山，描繪自己的宏偉藍圖。一個月后，政治部干部科通知我領通知書。

二姨夫是名優秀的軍人，在我出生的那年8月，家鄉遭百年不遇的洪澇，死傷無數。二姨夫因在抗洪搶險中表現英勇而榮立三等功。于我，二姨夫則是個完美的親人。在我最彷徨無助的時候，二姨和二姨夫像茫茫大海上放射著柔色光芒的燈塔，既溫暖著我的心靈，又給我指明了前進的方向。二姨夫就是那個在我人生最關鍵時拉我一把的人。永遠都無法忘懷，漫長的高中三年，每周六上午放學之際，二姨都會推著自行車在學校門口等我。周日傍晚離開二姨家回學校時，二姨夫都會溫情款款地囑咐幾句。一如后來那句“沉住氣，不要緊張！”

現在二姨已經騎不動自行車了，取而代之的是電動車。匆匆間，二姨夫已經離開我們好幾年了，可我始終感覺他從沒離開過，一直就像1997年7月初的那個早晨一樣笑瞇瞇地看著我，給我鼓勁、給我加油。

你在那邊還好吧，親愛的二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