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

□梁小彩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燕子是吉祥的鳥兒。

那年的春天，我家喬遷新居。一個周末，我正埋頭洗衣，忽聽得“噗噗”的聲響。我抬頭看見兩只燕子，相伴相隨，打著旋兒落在了院里的花架上。它們一邊“嘰嘰喳喳”地鳴叫，一邊不停地在樓上樓下盤旋翻飛。看來，這對不速之客要在這里安家落戶了。

“不知大廈許棲無？頻已銜泥到座隅”。它們果真將窩選在大門內側的燈座上，接下來開始了宏大的筑巢工程。

每天天剛蒙蒙亮，它們就用清脆的叫聲喚我們起床。洗漱完畢，我為家人準備早餐，愛人邊給我打下手，邊看它們往來穿梭、銜泥弄草。燕子是高明的建筑師，它們將泥和草均勻地摻和，一坨坨，一圈圈，整齊地壘積在一起。看著它們每日忙忙碌碌，我不禁感慨：燕兒真像恩愛夫妻一樣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啊！

一天早起，我發現地下有乳白色的碎蛋殼兒——它們育雛兒了。不久，巢里傳出尖細、稚嫩的啁啾。漸漸地，那叫聲變得響亮起來了，小家伙終于強大到露出頭來。一共4只。它們一字排開趴在窩邊，大大的腦袋，黑亮的眼睛，黃黃的嘴叉。每當燕爸爸和燕媽媽捕食歸來，燕窩內便一陣騷動，它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躍躍欲試，擠擠扛扛，使勁大張著黃嘴叉。燕爸爸和燕媽媽有序地喂食，吃到的暫且老實，吃不到的只好掃興地哼哼唧唧。

茶余飯后，我們悠閑地欣賞這熱鬧、溫馨的哺乳圖。這些可愛的小家伙也不懼生，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大大方方地瞅我們。

人的存在使鳥兒有了依靠，鳥的到來給人的生活平添了許多情趣，這些可愛的精靈，成了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人燕相安的這個夏天，平靜而美好。

秋漸深，天漸涼，在南方溫暖的召喚之下，它們決然地飛走了，小院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燕巢寂寞地空著。

“媽媽，咱們家的燕子能認得回來的路嗎？”女兒時常擔心地問我。春節打掃時，兒子極仔細地清掃燕巢周圍的灰塵和蛛網。我和愛人也常念叨曾給我們帶來新鮮與快樂的燕子一家。

可惜，第二年，第三年……那群可愛的小東西沒有如期而歸。

又是一季的草長鶯飛。一天，我下班歸來，女兒蹦跳著喊叫：“媽媽，媽媽，咱家的燕子回來了！”我不知道這對燕子是不是曾經在我家客居的一對，但同樣有著烏黑油亮的羽毛，同樣狹長的羽翅，讓我覺得它們就是久別而歸的老友。

它們不顧長途跋涉的辛勞，一回來便開始忙碌修整那個舊巢。不久，巢里又傳來了微弱的雛兒鳴。

然而，世事并不都如人的期許。一天，一只小燕子突然從窩里掉了出來。它可憐地半閉著眼睛，急促地呼吸。我趕緊找來一個木盒，用棉花包裹了它。但我又怕喂不活它，考慮再三，決定將它送回巢內。我找來木梯，戰戰兢兢地爬到4米高的門燈旁邊，將它送回窩里。

為了防止意外再次發生，我決定第二天在鳥巢下面設置防護措施，可是，第二天早晨，我一開門，便驚呆了：4只小燕子全掉在地上摔死了！看著它們那小小的、紫褐色的軀體，我難過極了。

一些事情一旦錯過，將永遠無法彌補。這個夏天，我們不再擁有“巢成雛長大，相伴過年華”的快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