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親

□張富存

父親的祭日臨近，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涌動。

在我的印象里，父親是閑不住的人。他的勤勞是全村有名的。在那個完全靠掙工分才能養家糊口的年月里，父親總是早出晚歸，白天忙地里，夜晚忙家里。那時，母親經常患咽喉病，一住醫院就是幾個月。我們這個七口之家的重擔都落在了父親一人的肩上。

實行土地承包責任制以后，在那個農業耕作完全靠畜拉人扛的年代里，每當夏秋農忙來臨之際，十幾畝的責任田，都是父親在母親的幫助下，一點點完成的。而作為家中姊妹五人又排行老大的我，每想到自己因為求學而遠離家門而幫不上忙，我的心里總是酸酸的。

父親是登山的梯，父親是拉車的牛。父愛如山。這幾句話用在我父親的身上，我感覺最恰當不過了。因為家里窮，父親沒有上過幾天學。在他的人生中，有幾次可以改變他命運的機會，都與他擦肩而過。為此，父親暗暗發誓，無論多難也要供自己的兒女讀書。我上高中后，為了給我積攢學費，父親總是節衣縮食，省吃儉用。為了增加收入，每年秋天，父親抓著秋天草長質美的大好時機，趁中午放工的間隙頂著烈日，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溝渠河邊搶割青草，再把曬干的青草用草秸擰成繩捆成草捆，然后一車一車地拉回自家的空院里，碼成小山似的草垛，待價而沽。再苦再累，父親也不讓我幫他干活，只讓我專心學習。就這樣，在父親的悉心呵護下，我的學業也取得了驕人的成績。當父親捧著我的那張燙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時，激動得老淚縱橫，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父親雖是一個普通人，卻有過人之處。他參悟“豁達看來日，生死尋常事”的人生哲學，達到了許多人無法企及的程度。由于父親長年累月地操勞，很早就患上了多種疾病。每次生病，無論別人怎樣勸說，他都不愿意去醫院住院治療，總是吃點藥應付。他常說，無論是誰，都少不了走這條路。看著你們都過得很好，我就是現在走了，也知足了。即使在身患重病的日子里，他也要走一步喘一步、喘一步歇一下，艱難地挪動著蹣跚的腳步，為家里看護莊稼、侍弄菜園，或接送孫女孫子上下學，為兒子分憂解難……

就在那個旭暖的冬天，那個清晨，迎接著那個屬于他的最后一個朝陽，帶著幾絲牽掛，在過了第67個生日之后，父親悠然地走向了祖先早已為他選好的那片竹林，再也沒有回來……

父親，這些年您在那邊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