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

生活就是怪。你不惹它，它偏惹你。

退休后，我喜歡花鳥。老伴偏要與我對著干，她養貓狗。我說：“你不能不養貓狗嗎？你養狗我不反對，但狗不能弄臟我的花。養貓也可以，但貓不能老是盯著我的鳥。否則，我就認為你是跟我對著干！”老伴說：“就你的東西金貴，這也不讓養，那也不讓養，你想讓我干啥？”我說：“我瞅著你又老又胖，還好吃懶做的，不如去學跳舞吧？減肥又鍛煉身體。”

“好，你說的。我就去學跳舞。”老伴說。老伴跳舞回到家，我開始數落她：“以后不許跟老張頭跳舞。”

老伴說：“哈哈，原來你心里還有小九九啊。”

我說：“你看那張老頭，成天色瞇瞇的，看著就惡心。他要敢欺負你，我絕對饒不了他！”

老伴還是很喜歡張老頭這個舞伴的。于是，老伴去跳舞，我就跟著偷看，看到老張頭抱著我老伴，我這心里直犯怵。沒多久，我就跑過去把他們拉開：“老張頭，滾一邊去，今后不許跟我老婆摟摟抱抱。”老張頭不解地松開手說：“咋了？”我說：“礙眼。你再敢抱她一下，我就跟你拼命！”老張頭說：“別嚇唬我。我又沒耍流氓。嘿嘿，瞧你個瘦猴樣，你打不過我的。”我說：“搬兵。”老張頭不服氣地說：“搬兵？我不怕你。”果然老張頭被我搬兵打了。事情鬧到民警處，民警說：“鬧著玩的？都一把年紀了，想著也不是斗毆。”實際上就是斗毆。老張頭腿上破點皮，我找塊狗皮膏藥扔給他，氣得老張頭說：“以后再也不跟她跳舞了！”老張頭說到做到，他騎著他那輛破電瓶車，起早貪黑地去海邊釣魚。

今早起床，我突然發現老伴刷牙漱口時，吐出一口血。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我看到后拉長臉，也不說一句話，悶悶地抽著煙。午后，我把老伴扭送到醫院，醫生說：“不像癌。”我急忙問：“不像癌，像什么？”老伴嚷嚷：“就不告訴你，反正不是癌。”我生氣地去問醫生，醫生拿著化驗單，對著燈光瞅了半晌說：“只是牙齦發炎，口腔出血，沒啥大毛病，吃點消炎藥就好了。”我一聽就火了，站在醫院的走廊里，岔開腿就罵開了：“你這個沒有用的老太婆，你沒有病，為啥要裝病，可把我嚇得不輕，尿濕了褲子。”老伴執拗地說：“活該。說沒有事，好好的，偏不信！沒騙你吧。”我說：“還不如騙我呢，像丟掉魂兒似的。不中用的老太婆，回家再收拾你。”我捂住胸口埋怨。

星期天，閨女去了我家，問：“媽，我爸呢？”老伴沒好氣地說：“派出所。”閨女說：“我爸去派出所干嘛？”老伴說：“他擰我，我就報了警。”閨女說：“你們兩個跟小孩似的，遇事不會坐下好好商量一下？就知道斗氣。”老伴說：“是他先惹我的，他擰我。還說我屁股大，太難看。”閨女說：“那是我爸愛你，怕你丟了青春！”這話怪中聽，我老伴跳起來說：“人家都說我魅力滿滿的。”

閨女把我從派出所領回家的路上說：“我媽特意做了一桌子魚肉等著你。”我說：“真的？她沒說打我？”

閨女說：“我媽打你，誰叫你不聽話瞎胡鬧？那不是真打，那叫恨里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