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綿長萬物生長

□任崇喜

桃花走了，梨花走了，牡丹也走了。繁花落盡，季節轉換。時光關閉“三春”的門戶，走近蔥蘢的“佳木秀而繁陰”的季節。一個新的季節來臨，首先感到的是陽光逐漸兇猛起來。

“人間四月芳菲盡”，季節一步就跨入夏的門檻。相對“春江水暖鴨先知”的溫柔，夏天濃郁的氣息來自太陽的熱烈。夏天的陽光，光線異樣稠密，明晃晃的很是刺眼。特別是在中午，陽光好像不是灑下來的，而是打在身上、手臂上，似有千萬枚鋼針在扎。偶爾風過，樹葉也只是象征性地晃動幾下。

立夏日是古人說的“四月節”，又稱“朱明節”、“春盡日”。有意思的是古人的解釋。《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立，建始也，夏，假也，物至此時皆假大也。”這里的“假”，即“大”的意思。連用兩個“大”字，可見此后的季節之勃勃生機。

“一朝春夏改，隔夜鳥花遷。陰陽深淺葉，曉夕重輕煙。哢鶯猶響殿，橫絲正網天。佩高蘭影接，綬細草紋連。碧鱗驚棹側，玄燕舞檐前。何必汾陽處，始復有山泉。”沒想到一代明主李世民竟然也會作詩，且能如此準確。在北方，此時正是春意盎然的季節，春色滿園，碧草芳菲。“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就像一幅鄉村的寫生圖，淡淡的筆墨，描繪出鄉村進入立夏時的情景。除了逐漸兇猛的陽光，霸道的還有綠色。真是應了那句：夏日綿長，萬物生長。此時這里萬物競綠，那深深淺淺的綠，似乎將天空也染成了綠色。抬眼觀，遠處、近處，初春時節枝頭上那醉人的淺綠淡黃已在不覺中悄悄溜走，滿眼都是一片一片、簇簇擁擁的深綠。

“朱明時節櫻桃熟，卷簾嫩筍初成竹。”夏天是生命茁壯成長的季節，院墻里的樹木早已是蔥綠欲蓋、枝枝蔓蔓了。然而，站在這季節交替的關口，我卻不由得緬懷起剛剛過去的那個春天。春天終究是一個詩意的季節，很多夢想和憧憬都會萌芽。你想，連少女也懷春，何況多情善感的騷人墨客？惜春心事難免多情，春愁自然要付諸詩詞，邀朋聚飲，于是便有很多佳作傳世。即便是逃亡南渡的李清照依然這樣喟嘆：“隨意杯盤雖草草，酒美梅酸，恰稱人懷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憐春似人將老。”北方的春天來去匆匆，剛剛看過了怒放的花兒，還沒等你回過神來，空氣中就有了夏天的味道，陽光已經開始釋放熱情。或許，正因為短暫，才有了勃勃生機的美。

夏天的陽光，給了我們又一輪季節的感受。無論你拒絕或者挽留，過了時間的節點，所有的詩意或者失意都會漸行漸遠。這個開始的夏天，在廣闊的田野上，我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芬芳。感謝生命萬物，感謝流水詩意，讓你我的生活充滿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