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橋高中那些年那些事兒

□任國勝

夜深人靜，一人呆在窗前，遠處已是燈火稀少，此時此刻，我的夫人也是高中同窗早已進入夢鄉。遙望窗外，思緒萬千，那稀少燈光下的人，也許正和我一樣，幻想用指尖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彩虹，彩虹里面有一個深邃的夢，帶給我人生的第一縷曙光。板橋高中，那些年，那些事兒，至今仍歷歷在目，并不停地在我腦海中浮現……

高中年代，歷盡滄桑。我的高一正值“75·8”洪水翌年，無奈之舉，板橋高中暫置東崗，曾廢棄的部隊舊營房成了我的教室。1977年的南山，百余名學生扛起扁擔，為了收割“黃麥草”，踏遍山嶺，氣喘吁吁。幾個月后，板橋的北崗荒坡上，建起了幾排茅草房。院內泥巴路、窗戶用紙擋、磚頭壘講臺、桌凳咯吱響，這就是新校址、新學堂。因為學校剛成立，所以教學簡單，生活勉強能保障。為了學習、為了健康，學校在校園的南邊開墾了一個操場。雖然條件艱苦，但每天的早操還是正常上，集合在操場、跑步在操場、開會還是在操場。全校幾百人，不大一會兒，操場上便塵土飛揚，幾圈跑下來，個個灰頭土臉，只好在高昂的口號聲中退場。校園的前邊是教室，后邊是寢室和食堂，西邊是公路，東邊有個小河。校園雖然簡陋，但是由于地處荒崗，空氣卻異常清爽。北邊的崗坡頭，東邊的小河旁，樹蔭下、田埂上，都能聽到我們朗朗的讀書聲，到處能聞到田間的野花香。

那時候住校的我們，個個家里窮得叮當響，吃不飽、穿不暖，胃就像一個模板刻出來的一樣，女生一個窩頭就咸菜，男生兩個窩頭一碗湯，更有困難者，從家中自帶干糧。多年后我問妻子，一個窩頭、一份咸菜就能填飽肚子嗎？她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她說，也想多買幾個饅頭，只可惜兜里整天空蕩蕩。我頓悟，原來大家都一樣啊，只是曾經年輕敏感的我們，羞于表露，打腫臉充胖子。

青春期的我們，對女生特別敏感，但礙于面子，說出來又怕得罪對方。于是，有人提議，把班里的好女生都排號上榜。每次女生到飯堂打飯，必須從男生宿舍門前路過，當某某號出現時，大家就齊聲喊某某號，男生們興高采烈、哄堂大笑，女生們羞羞答答、慌慌張張。一次，一位女生路過時，不知是誰，把原來的排號編成了順口溜當歌唱，被惹惱的女生丟下碗筷，直奔男生宿舍門口，對著屋內直罵爹娘。你別看平時男生膽子大，但此時此刻，這位男生嚇得像縮頭烏龜，憋得臉紅脖子粗。多年后，我問妻子知不知道女生的排號，她說好像聽說過，但的確不知道那里面的奧妙。我說：“那是因為你丑，根本就排不上號。”

我們這一屆共四個班，兩個理科班，兩個文科班。至今，我仍記得語文教師李季村、趙保敏，數學教師萬紀臣、趙永旺，地理教師郭豐昌，歷史教師許興堂……他們那熟悉的板書、和藹的面孔、悅耳的聲音，仿佛就出現在昨天。清晨，他們牽著朝霞，和我們一起誦念；夕陽里，滴滴汗水印證了他們對學生的殷殷期盼；深夜里，他們和我們守著嗤嗤作響的煤油燈，月夜推敲、披肝瀝膽。詩詞歌賦，頌不完他們的偉績；加減乘除，算不盡他們的奉獻。他們用知識的甘露，滋潤我們理想的花朵；他們用美德情操，注給我們心靈的清泉。“新竹高于舊竹枝，全憑老干為扶持”。

時隔那么多年，復習的場景我仍記在心間。早上讀，白天看，到了晚上就是算。早上讀背政治，上午、下午是語文、歷史、地理輪流轉，晚上對著數學拼命算。我是理轉文，數學對我并不算難，每天都能把政治、歷史、地理背一遍。曾記得當時的交通圖、各國首都，以及夏商各朝代，都能在腦海中像過電影一樣顯現。當年的高考，正值改革年，誰也沒想到發揮題占一半，我是輕輕松松超過了本科線。在班里，我并不是一個最出色的學生，但在高考時卻長了一次臉，成了板橋高中的第一個文科狀元。

那些年，那些事兒，仿佛是一本泛黃的日記，看到的是蒼穹有力的字跡，回憶的是“昨天”的痕跡和片段。多少往事難回首，多少記憶難湮滅。曾經的板橋高中，書聲朗朗，輝煌一段，如今早已人去房空，當初的影子不知是否還能找出一點點。尊敬的老師們，是否幸福健康、安度晚年？親愛的同學們，你們身在何方，生活的是否蜜蜜甜甜？板橋高中，那些年，那些事兒，我一直惦記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