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草

□田再聯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二月的春天，萬物復蘇，一派生機勃勃。山花爛漫的春天，在人們的心中永遠都是那樣的美麗。在這春意盎然的季節里，我總是想著那馬蘭草。

對馬蘭草的情結，緣起于小時候父親的“憶苦思甜”。父親在教育我們要勤儉節約時，回顧他小時候的苦難生活。解放前，人們把春天稱作“荒春”。春天來臨時，人們貯備甚微的糧食殆盡。窮苦人家只得靠在野外挖野菜充饑，其中這馬蘭草就是人們采擷的野菜之一。這些野菜幫助了許多人渡過“荒春”，幸存活命。在那些野菜的名字里，馬蘭草的名字顯得很親切。

春天來臨，馬蘭草睜開惺忪的睡眼，吐出新芽，淡綠色的嫩葉一天天地生長著，長大的葉片顏色逐漸變得深綠，扁長的葉片邊緣從中部以上具有小尖頭的齒狀，或有羽毛一樣的裂片，上部葉稍小，整個形狀有點像菊花的葉形，葉質微薄。嫩葉上帶有稀疏的絨毛，用手輕輕撫摸，柔軟舒適。成熟的莖呈紫紅色，它們支撐著翠綠的葉片，向四周舒展。一棵棵成熟的馬蘭草，青碧伴紫，掩映生姿，清秀淡雅，也成了我欣賞的院中風景。

夏季的馬蘭草開出鮮艷的小花，每一根莖的頂端先是生出半球形的花苞，盛開時的花瓣素白含紫，與鵝黃色的花蕊相擁成傘狀張開在圓錐形的花托上，亭亭玉立，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我忍不住摘幾朵插在盛著水的瓶子里，放在書桌上，令賞心悅目。

每當家里人有個皮破血流的，就采幾片新鮮的馬蘭草葉子放在掌心，盡力揉搓出汁，敷在出血處，藥到血止。尤其是孩子們流鼻血了，母親連忙摘些葉片，放在碗里搗碎后塞在鼻腔里，止血效果甚佳。

馬蘭草成了我童年時家中常備的中草藥，也成了我童年生活里一段美妙的文字。它在我的記憶里生了根。

長大以后，離開老家，與馬蘭草那種朝夕相處的日子自然不存在了，但馬蘭草始終縈繞在腦海里，對它的感情日久彌新。

第一次品嘗馬蘭草的美味，是在十幾年前的春季。一位朋友的家宴上滿桌佳肴。飯局剛開始，朋友便饒有興致地讓大家先品嘗一盤涼拌菜，要我說出菜名來。我咀嚼著切成碎片的青菜，只覺著一股幽香從牙根蔓延開來，脆嫩滑爽，香甜入味。遲鈍的味蕾一時難以讓我辨出這美味是何物。朋友見狀，便告訴我說這是馬蘭草。我既驚喜又愕然。我只感受過它給我除疾的溫情，從沒品嘗過它。也許是由于從父親口中得知它是挨餓時而充饑的野菜的緣故，我從沒想過這種美味會屬于它。

朋友便津津樂道地說出他自制馬蘭草的食譜來。盤中的涼拌馬蘭草，是將新鮮的馬蘭草放在沸水中輕焯一下，瀝干水切碎，配適量的鹽、白糖、味精、麻油，拌勻即可。馬蘭草還可與雞蛋、豬肉絲、豬肝絲等在一塊炒。干藏的馬蘭草可與肉一起燒、燉食用。

我家旁邊有一條很長的圩埂，圩埂上生長著很多馬蘭草。選擇好時日，我便備齊工具和家人、友人一起去挖馬蘭草。

和煦的春風吹拂著我們，微風彈奏著動聽的春天交響曲，孩子們的愉悅與鳥兒的雀躍烘托著大人們擷取馬蘭草的熱情。

時值二月春光，我想，那一叢叢、一簇簇翠綠鮮嫩的馬蘭草一定在靜靜地等待我這位摯友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