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兒

 陳群紅

 一

年是有味道的，可嗅、可嘗，亦可品。甫進入臘月，我便嗅到了年的味道。

一片暖暖熙和的陽光，閃著淺淺的漣漪鋪滿整個街道，隨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行人的腳步踩著和弦，春的氣息撲面而至。

春的身子比孩子還要調皮，隨處穿梭于每一條大街小巷。

動起來了，那琳瑯滿目的年貨。一包包、一摞摞，形同一道道流水線，順著手臂搭上肩頭，再工工整整地碼放在車內。

最富動感的，是那些義寫春聯的書法家手中的一管毛筆，如游龍、似鳳翥。最難忘的，是一張張紅通通的臉龐。

輕輕一嗅，有紅富士的味道。

二

過大年，適宜于土灶大鍋和大籠屜。

概因前者接地氣，后者籠人氣。蒸出的棗花饃、紅薯包、豆包、菜包和肉包才具有年的味道。揭開籠屜時，才感受得到氤氳綿長的年之氣息。尤其是剛出籠的饃，吹一吹，嘗一口，麥子的香、紅棗的香、蕃薯的香會一古腦地化到你的骨髓里。

相對于舌尖，年味不僅僅是“蒸”出的味道，還在于它是“炸”和“煮”出的味道。

在農村，雞塊不可少、魚塊不可少、油條不可少、丸子不可少。無須過多的道具，干柴、烈火、半鍋為年譜曲的熱油。

“餃子”無疑是主角。沒人否認，除夕之夜，餃子在舌尖上的霸主地位。在北方鄉下，無論你喜不喜歡，餃子斷不可少。下一鍋熱騰騰的餃子，闔家聚坐成圓，看著圓圓的碗，不吃，也是一種享受。

遑論蒸，抑或炸煮，年味的源頭，均來自于干柴。

干柴的好處，易燃、耐燒，且不斷火。年味，嘗的就是一種火火的味道。

 三

紅彤彤的燈籠與蠟燭相繼點起，一碟碟菜肴擺上桌，充滿誘惑的酒香迫不及待，似欲脫瓶而出。

大年三十，一場團圓酒，酒愈烈愈念親情。喝著喝著，有熱淚盈滿酒杯。

哪怕無星、無月、無流螢和煙花，斯夜都是最美的。

年年有余，唯有一杯酒不能余。飲盡年味，醉，就醉得徹底。深深品一杯酒，癡癡凝視端坐在相框中的父母，猶自眉目莞爾，栩栩如生。

遙望萬家燈火，泛著新鮮的血液。有人徹夜未眠，懷抱半壺老酒，守著年的味道。

最熟悉的味道，莫過于玩累的孩子，伴以甜甜的酣聲作歌。

 四

雄雞唱曉，喉嚨里拖過長長鞭炮的味道。

打開緊掩的門窗，走在街道上。拜年的人或握手，或擁抱，每個人臉上浮現出喜慶的大紅“福”字。

仰望頭頂，一輪紅日如天上的大紅燈籠，高高懸掛。

大地酥軟，點綴著萬紫千紅，有年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