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粉條

□王安生

吃著可口的粉條，突然就想起生產隊時人們制作紅薯粉條的事。

那時，生產隊里種的紅薯多，為制作紅薯粉，人們先把紅薯洗干凈，用刀具剁成碎塊，然后用石磨把碎塊磨成粉末狀，再用“吊單”加水過濾，將紅薯粉從粉渣中分離出來，最后經過沉淀，白白的粉坨就出來了。粉面分給社員，粉渣喂生產隊里的牲口。

每年的數九寒天，且天氣晴好的日子，隊里就按照排號下起粉條來。寬敞低矮的草房里，壘起一個大鍋灶，鍋里添滿水，下哪家的粉條，哪家弄柴燒火。家家把平時做飯舍不得燒的棉柴弄來，把灶里的火燒得旺旺的。緊靠大鍋的是一口盛滿冷水的大缸，水缸旁邊放置一個大面盆。燒火時，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甩掉棉衣，袖子卷得高高的，圍著方桌，兩手插入盆里加上調料的粉面中不停地攪和著。他們的兩臂一上一下有節奏地擺動著，繞著大盆轉了一圈又一圈，有時嘴里還喊著號子。

鍋里的水燒開了，盆里的粉面也調和成了。熱氣籠罩的鍋上，只見一個內行者端起一把底面打著一個個小圓眼的白鐵瓢，一只腳著地，另一只腳抬起踏著灶臺，身子挺直，等幫手把小粉團裝進鐵瓢里，就用拳頭一下一下地捶打起來。柔和的粉團從瓢眼里漏下，細細的、勻勻的，像一條條銀線垂落在滾動的開水里。瞬間，銀線變成團團扯不斷的透明的粉條漂浮在鍋中。鍋旁那個挨缸彎腰而站的人眼明手快，用長長的筷子把粉條從鍋中撈至水缸里，待粉條在手里成一把時，手掌在鍋沿上一摁，隨即搭在橫在水缸上的約一米長的小木棍上，又繼續下一把。

第一個捶瓢得累了，又換上一個，他們用拳頭捶累了，就改用精心制作的小木棰，鍋里、缸里不斷續著水，孩子們把外面的柴火不斷地搬進屋內，出鍋上桿的粉條一戶接一戶，這樣不分晝夜地要干十多天。

晚上，人們就把當天下的一桿桿粉條放在室外冷凍。據說，冷凍越好，粉條的成色越好。那年我家為凍粉條，我和父親一宿沒睡，午夜過后一次又一次地給架在風口上的粉條上水，粉條凍得硬邦邦的，下面的冰掛有半尺來長。

第二天，太陽一出來，人們把冰凍的粉條浸泡在清澈見底的水坑里，待其解凍后再從水里撈上來晾曬。我們小孩子一邊看守著，不讓雞、鴨上前糟蹋，一邊用長長的竹竿站在岸邊打撈掉在水里的粉條，每撈上一根或幾根就哧溜哧溜地吃下，真是又香又甜。

生產隊時的紅薯粉條，純屬自己享用。如今在市場上好不容易買來的紅薯粉條，不知為什么，再也找不回來當年那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