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中下旬以來，人民幣匯率一直保持著高昂的升值態勢，進入8、9兩個月份，這一勢頭愈發明顯。其中，8月份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單月升值幅度近2%，創造了2005年人民幣匯率機制改革以來單月升值幅度最高紀錄；到了9月份，人民幣更升破6.5關口。

人民幣快速升值引發一連串反應，其中也包括一些饒有深意的事件。例如，一位曾以成功預測美國次貸危機和歐洲債務危機成名的美國對沖基金“大鱷”，花了七年時間，押注約2.5億美元等待人民幣大跌，而今卻輸得土崩瓦解。此人在“大敗”后直言：“現在，這世界已經變了。”意味深長的一句感慨，深刻表明當前世界正在出現某種影響巨大卻為人忽略的變化。

變化在哪？這要從對沖基金“大鱷”自以為熟悉的那個世界——舊有的國際金融格局說起。

美元作為世界貨幣，在當前的國際金融市場上與約87%的貨幣交易有關。也就是說，兩種貨幣進行兌換時，87%都是另一種貨幣換成美元或者美元換成另一種貨幣，而美元之外的其他貨幣相互交易的情況，只占大約13%。這意味著，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美元及美元計價資產（例如美債、美股）就像互聯網中的服務器，別人往往要先與之相連接，再通過它聯系到第三方，類似于兩個微信用戶都必須先與微信服務器相連接，然后才能相互通信。拿經濟中的例子來說，一個來自金磚國家的人，可能得先去兌換到美元，然后才能向中國企業買東西。

然而，上述情況如今卻在悄然發生變化，這是導致華爾街的人民幣“大空頭”慘敗的真正原因。實際上，人民幣兌美元升值，并非變化的主要方面。2017年以來，人民幣兌美元累計升值7.55%，不僅低于歐元的14%，也分別低于日元的8.49%，瑞郎的7.93%。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數據均發生在舊有的國際金融市場格局中，也就是大家都先跟美元或美元計價資產聯系起來的“盤子”中。若從這個“盤子”外看，卻有著另一番圖景：截至2016年7月末，即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開閘7周年之際，人民幣跨境結算累計規模為40萬億元；而截至2017年8月末，這個數字已達到驚人的168萬億元。這一現象的產生，可被視為“人民幣走出去”的成績。而理解這一現象，需要聯系兩個事實來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增速遠快于中國外貿整體增速，中國與新興貿易伙伴之間人民幣結算量以更快速度增長。

可以發現，當今世界上，正在興起一個不同于美元交易網絡的人民幣交易網絡，以人民幣及人民幣可購買的商品為“服務器”。雖然人民幣兌美元在2017年累計升值幅度不是主要貨幣中最高的，但卻是2017年5月中旬之后漲速最快的。而5月中旬與9月初，也恰與“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及金磚國家領導人廈門會晤相呼應。全球性的人民幣交易網絡隨著新興國際市場網絡而興起，意味著人民幣的崛起之路并非先與美元相聯系，而是自主成為“服務器”。這或許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基于“人民幣漲跌取決于人民幣—美元相互關系”的華爾街“大空頭”邏輯，在現實面前翻了船。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首席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