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美學意象于短詩

 □張振立

詩友張廣智8月18日發表在《天中晚報》上的一組短詩，很值得喜歡詩歌的朋友一讀。為什么呢？因為它融美學意象于短詩。

美學意象一說，是咱們老祖宗的發明創造。遠在浩如煙海的我國古典詩歌中，美學意象已經得到廣泛實踐和大量運用，尤其是在唐詩中，可謂抵達登峰造極之地步。我國新詩從模仿西方詩歌開始，一路至今，為何得不到大多數國人的首肯，其原因雖然是多方面的，但缺乏美學意象是其硬傷之一。

自覺使用美學意象入新詩，在我市新詩詩人群體中，邵永剛、孫友民等諸君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可謂深得個中三昧。已臻爐火純青之境界，是我久已仰慕的精神高地和導向旗幟。今讀張廣智的這一組詩，發現詩人在美學意象使用上亮點頻閃，不僅久已登堂入室，而且下了十足功夫，取得了不同尋常的效果。

就拿《垂柳》一詩為例稍加剖析。詩人不想把“夢想”“追求”“奮斗”之類的詞語直說出來，就把這諸多意象附加在垂柳這一現實物象之中，使讀者在讀詩時情不自禁地想到人生自我的諸多際遇，從中得到“自以為是”的教益。這首詩是如何捕捉到的呢？垂柳的生態物象引起了詩人的關注，并發現了其中的詩意所在，于是詩人動用興象之法，加以藝術化的糅合處理，使詩中之我，既是垂柳又是詩人更是閱讀者，從而達到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之目的。垂柳向上生長的主觀愿望與枝條下垂的生活現狀形成鮮明對比，與我們現實中絕大多數人的生活際遇重疊了。這就是詩人使用的“興象”之法。

興象是指喻象體現了主體對自然物象的自由控制和無意操縱，主體之意在隨喻象的顯現中不著痕跡，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此外還有《感謝落日》《一條河》《我又被人拋棄一次》《鐵樹之殤》等詩，已然具備了超詣、高遠、婉然、渾淪的詩意特質，在重風骨、講興寄、求情韻等諸方面都有上佳的表現，讀來讓人不勝驚喜，是詩人運用美學意象之法較為成功的幾首，可歸于興象一類。

美學意象在詩詞中的運用，除了美學興象之外，還包括美學喻象、美學抽象等諸多內容，其中美學喻象又可以進一步細分為三：比喻喻象、象征喻象和神話意象。美學抽象也是非概念、非再現、非喻體的意象。本文不是教科書，不想多說亦無暇多說，有志于好詩者自可多加研習，必然心領神會，自解其中奧秘。

能在詩中自覺運用美學意象的表現手法，使得張廣智的詩與諸多世俗之詩有了本質的區別。美學意象自覺提升了詩的品質，使之具有某種寬泛性、某種不確定性、某種無限性，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多義性。從讀者的角度來說，這就是美感的差異性或曰豐富性。“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是詩歌不同于標語口號或邏輯論文的地方，也正是詩歌之所以獨具魅力的可貴原因。一條標語如“行人過馬路，要走斑馬線”，一個警句如“我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它的含義是明確的，單一的，也是有限的。任何人看這幅標語或這個警句，感受到的不會有差別或者差別不大。但對于一首好詩就截然不同了。晉代司馬昱有一首小詩《春江曲》：“客行只念路，相爭渡京口，誰知堤上人，拭淚空搖手。”這是渡口的一幅小景，但對于那些在名利場中迷戀忘返的人，這首小詩好像清夜鐘聲，可以使他驚覺，人生中有許多比名利更根本、更有價值的東西被忽略了。同樣，張廣智的《垂柳》等諸多詩篇，也具有同樣的功效。諸君若認真讀之，一定會發現更多驚喜。

竊以為，詩人本應在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物象中發現詩意發現哲理發現真善美，然后在抒情詠懷言志的諸多外力助推下，晝思夜想反復推敲琢磨，通過傳統美學意象之法，使之合為一體，化作珍珠般的詩句，便于世人情不自禁地把玩吟詠，在不自覺中懷德向善，文明向上，從而達到提高國人素質的目的，這是詩人的公信力和使命所在。而一首真正的好詩，不但要短，而且還要一語中的，瞬間深入你的內心，把你打動。讓你在不知不覺中產生共鳴。

愿詩人繼續把詩寫得短而美、雅而新，一路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