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阻擊戰一場“啃骨頭”的硬仗

□晚報記者   張廣智/整理

阻擊戰就是以兵力、火力阻止或遲滯敵人前進的作戰行動。阻擊戰通常是為主力或主要方向的行動爭取時間、提供掩護，因為傷亡大、損耗大、戰果小，在解放軍中被稱為“啃骨頭”。但是如果沒有阻擊作戰，就不可能有主要方向的勝利，因此阻擊戰就是為整體大局而付出犧牲的作戰行動。解放戰爭時期，解放軍頻繁組織大兵團作戰，也因此出現了上蔡阻擊戰、桃林崗阻擊戰、塔山阻擊戰、徐東阻擊戰等一系列阻擊戰的奇跡。

在解放軍眾多部隊中，提到打阻擊的王牌，就不得不提赫赫有名的阻擊戰專業戶——華東野戰軍第十縱隊。這支部隊歷經多次阻擊作戰的考驗，更是將阻擊戰戰術提升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高超境界。十縱成軍之后，就接連在萊蕪、孟良崮、魯西南、豫東南諸戰役中擔負了阻擊任務。

值此八一建軍節來臨之際，本報特向讀者介紹在解放軍戰史上堪稱經典的一戰——豫東南戰役中的上蔡阻擊戰，以饗讀者。

華東野戰軍十縱司令員宋時輪。

十縱依托防御工事進行了頑強的阻擊。

整編第11師是國民黨軍5大主力之一，全副美械，訓練有素。

豫東戰役示意圖。

陳唐兵團圍攻開封

1948年5月，華東野戰軍主力由濮陽等地南渡黃河，前出魯西南的菏澤、巨野一線，準備協同由河南東部北上的陳（士榘）唐（亮）兵團，尋機殲滅位于魯西南地區的國民黨軍邱清泉兵團。但國民黨軍察覺了解放軍的意圖，迅速向魯西南地區集結了約11個整編師的龐大兵力。6月15日，陳唐兵團主力進至通許、睢縣、杞縣之后，華東野戰軍首長決定抓住戰機，改變計劃，命令陳唐兵團就近攻取開封。

6月16日，陳唐兵團開始圍攻開封。國民黨軍立即調集多路援軍馳援，邱清泉兵團由成武、曹縣東援，孫元良兵團由鄭州西援，胡璉兵團則由駐馬店北援。此時，正在河南葉縣、舞陽間休整的華東野戰軍第十縱隊接到華東野戰軍總部“務必于17日上午趕至平漢路東、上蔡以北布防，將胡璉兵團阻止于洪河以南”的命令。

十縱接到命令時已是16日14時，到規定時間不足20個小時，駐地距上蔡約90公里，時間非常緊迫。沒有時間進行戰前動員，各項戰前準備工作都在行軍途中進行。部隊不休息，日夜兼程向上蔡急行軍。

午夜前后，十縱先頭偵察分隊報告胡璉兵團已經占領上蔡，兵團指揮部在上蔡縣城里，整編第11師大部已經渡過洪河，向開封前進。這說明胡璉兵團已經越過了十縱預定的阻擊線，情況萬分危急！

十縱司令員宋時輪判斷：如果繼續追擊援敵，不但追不上，而且會讓士兵更加疲憊，無法完成阻援的任務。看來，只有圍魏救趙，攻其所必救——進攻上蔡的胡璉兵團指揮部，造成“圍城打援”的假象，吸引已經渡過洪河的整編11師回援，才能拖住胡璉兵團，達到牽制胡璉兵團無法增援開封的目的。

圍魏救趙的反向阻擊

17日9時，宋時輪率十縱第29師按時到達預訂阻擊地點上蔡城郊。他命令部隊稍作休息，準備攻城。同時他指示：“一定要打到胡璉危在旦夕，只有這樣，胡璉才會命令北援的主力部隊回師救援。同時部隊要在進攻中占據有利地形，為打胡璉回援的主力部隊做好準備。”

胡璉是黃埔四期畢業，和林彪、張靈甫都是同學，在國民黨軍中素有“猛如虎狡如狐”之稱，是國民黨軍嫡系部隊中著名的戰將。他此時擔任整編第18軍（也叫胡璉兵團）軍長，下轄整編第3師和整編第11師，整編第3師前身就是在抗戰中堅守衡陽47天的第10軍，整編第11師前身則是國民黨軍五大主力之一的第18軍，都是國民黨軍的精銳之師。特別是整編11師作為陳誠“土木系”的頂梁柱，全副美械裝備，訓練有素，戰力強悍。

而華野十縱于1947年2月組建，由原來渤海軍區部隊整編而成，下轄第28師、29師，是華野各主力縱隊中僅有的只下轄2個師的縱隊，裝備更是比整編11師差遠了。兩相對比，總體實力完全可以用“懸殊”二字來形容。

因此，這場阻擊戰注定是艱巨和慘烈的。

阻止胡璉兵團向開封增援

17日，華野十縱29師86團首先發起攻擊，占領了上蔡城北的西洪橋、劉橋、司馬莊、坡趙等地。緊接著29師85團、87團也進至上蔡城附近的董莊、張莊、李莊、麥仁店一線，構筑陣地做好迎戰準備。29師的進攻勢頭相當猛烈，對胡璉兵團在上蔡的指揮部構成了嚴重威脅，終于迫使胡璉命令整編11師掉頭回援。

18日拂曉，整編11師從東洪橋西南分六路向86團陣地發動猛攻。同時，在上蔡的整編第3師也分路向87、85團陣地猛攻。這樣原來在北面阻擊北上開封變成了在南面阻擊南下上蔡，對手還是胡璉兵團，阻擊方向卻截然相反，但終極目標還是阻止胡璉兵團向開封增援。

上蔡所在的豫東南地區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幾乎沒有在防御作戰中可以利用的有利地形。因此面對具有絕對炮火優勢的整編11師，華野十縱充分認識到這點，在陣地的構筑上下了很大功夫。在主陣地前約200米構筑前哨陣地，形成品字或梅花形態勢，互為犄角。在主陣地四周構筑多個獨立支撐點，各支撐點既可獨立防守又可相互支援。在兵力部署上一線陣地少放部隊，指揮員要掌握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作為機動力量，以防守反擊為主要戰法，保持防御的堅韌和持續。火力配置上采取固定火力和機動火力、正面火力與側翼火力相配合，構成曲直相輔、遠近交錯的濃密火力網。

艱巨而慘烈的阻擊戰

整編11師的進攻先是以猛烈炮火進行火力準備，然后再步兵沖鋒。十縱靠著防御工事硬扛過炮火攻擊，然后在近距離主要用手榴彈和機槍、步槍齊射來迎擊步兵沖鋒。這種戰法是極其慘烈的，一線部隊必然要承受慘重的傷亡。一旦一線部隊因為傷亡巨大而被突破陣地，二線部隊就要立即進行反擊，以攻對攻，將來不及站穩腳跟的敵軍逐出陣地。

這一天激烈的戰斗中，整班犧牲在陣地上的情況并不少見，87團團長楊德隆也光榮犧牲，可見戰況之慘烈。

午后，整編11師調來坦克助戰，以8輛坦克配合步兵猛撲85團陣地，毫無任何反坦克武器的85團用迫擊炮和集束手榴彈抗擊坦克攻擊，付出了巨大代價。戰至黃昏，在連續擊退整編11師兩次進攻后，我軍被迫撤出陣地。

要想在優勢敵軍面前順利撤退，絕非易事。因此85團以3營發動反擊，3營的反擊完全出乎對手意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從而順利掩護了1營、2營的撤退。隨后3營各連再交替掩護撤退，為了保證主力撤退，3營7連、8連的殿后部隊幾乎全數犧牲在陣地上。

黃昏，83、84、86、87團的一線陣地也相繼失守，十縱各部隊退至二線陣地。整編11師雖然經過一天的激戰，占領了十縱一線陣地，但自身傷亡也高達5000人，不得不暫時停止進攻。

為徹底粉碎整編11師北援開封，18日夜22時，十縱28師移至上蔡西北鴛店、聶坡、羅店、蔣莊、肖坡一線，29師移至上蔡以北楊閣、雷莊、文莊寨、何莊、百尺集、下地關一線，同時與友鄰中原野戰軍第一縱隊取得聯系，形成更寬大正面的阻擊防線。不過整編11師卻沒有繼續18日那樣的猛攻勢頭，一是18日的傷亡太大，令整編11師很是忌憚；二是怕解放軍“圍城打援”，反而將自己老本搭進去。所以，19日只是以小部隊保持和十縱的接觸，并沒有發動大規模的進攻。

20日，胡璉眼看開封守軍已經被壓縮到核心陣地，被最后消滅只是時間問題，而自己部隊還在上蔡，顯然已經遠水救不了近火，只得退回汝南，徹底放棄了馳援開封的企圖，至此十縱勝利完成了阻擊任務，有力配合了陳唐兵團進攻開封的行動。

23日，解放軍占領開封，整個中原戰局為之一變。

上蔡阻擊戰是十縱第一次和國民黨精銳部隊正面對抗，在已經失去先機和預定戰場的不利情況下，果斷改變策略，以圍魏救趙攻其所必救的戰法成功吸引敵援掉頭回援，成功頂住了國民黨軍的猛攻，在戰火硝煙中得到了組織實施阻擊戰的寶貴經驗，也為日后成為解放軍中最著名的阻擊專業戶打下了基礎。

（本版文字由光亭提供，圖片均為資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