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依法取締”遭遇“文件叫停”

□劉雪松

12月18日，《法制晚報》報道，國家發改委已向各地政府下發通知，要求確保蔬菜市場供應和價格基本穩定，“對流動售賣車、早晚市、周末菜市場和菜農直銷點等臨時性零售網點提供場地便利，方便居民購買”，同時明確要求，“城管、物業、居委會不得亂罰款和亂收費”。

無論是出于兌現2013年CPI指標的考慮，還是出于對百姓菜藍子輕重的真心關注，發改委這項控制蔬菜價格漲幅的通知，給人眼睛一亮的感覺。

雖然解決菜價上漲，靠單一提供銷售場地的便利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是，這條通知最亮眼的，是對城管等機構罰款收費的臨時叫停。它表明，民生擺在突出位置的時候，城管的“依法取締”，是可以服從民生需求的。

但尷尬也隨之出現了。兩個習慣了講權威的機構，會不會時間一長，有一方最后尷尬著下不了臺？換句話說，發改委的政令，能否在城管部門暢通？城市環境如何在這條通知之下得以兼顧？一旦發生亂罰款亂收費，是按發改委通知執行，還是按行政執法條例執行？誰來做兩者之間的裁判？如果這些問題未得到協調，不能落到實處，發改委一紙通知淪為一紙空文的可能性便難以避免。

更尷尬的是，發改委通知中強調的問責制明確指出針對的是百萬人口城市以上的市長。這就意味著，這些涉及城管行政執法、涉及城市環境秩序以及方方面面的協調工作，都壓在了一市之長頭上，市長為了控制菜價，可以否定人大通過的行政執法條例，可以將文明城市考核中的城市衛生指標放一放。總之這時候菜價好像比什么都重要，有條件的要把菜價降下來，沒條件的創造條件也要把菜價穩得住。

但是，文明城市的衛生指標，市長能協調市文明辦，省里的、中央的指標誰來協調？罰款、收費，與亂罰款、亂收費的標準怎么區分？是按菜農與菜販的身份來區別，還是按流動的線路來劃分？小區里賣菜大媽叫好、年輕人叫屈，是聽大媽的，還是聽年輕人的……

顯然，這些疑問，發改委的通知里肯定找不到答案。通知里連怎么問責、問責到什么程度，都沒明確要求。所以，這個看似頭等重要、讓民眾心頭一熱的文件，到了市長手上能掂出多少分量，只有憑良心。

其實這些問題解決了，中國城管能省下一筆巨大的裝備費用，城管也用不著煞費苦心地研發什么犀利法、溫柔法。關鍵的是，中國的小販更可能少了被飛腳踢頭、秤砣擊腦、吃拿卡罰等百般的揪心，中國城管與小販的主要矛盾便能迎刃而解。但前提必須是，把民生放在頭等位置，而不是菜貴的時候菜價第一，肉貴的時候肉價第一。至于那些政出多門的衛生指標、文明指標，都必須服從民生指標。

倘若發改委通過這個管控菜價的文件，又能夠把這對矛盾順便給解決了，那一定是做了件功德圓滿的好事。